03
左手臂再也无法正常举高的女人。
我问女人:“你经常来这散步吗？”
“嗯，我经常一个人来这里。在家也是我一个人，闷得慌。我儿子儿媳都在店里，我老公就是在家也不太理我，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女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弯曲着双腿支在了长条椅上。
“出来走走蛮好呢，我每天都沿河边闲荡。你要觉得无聊，明天穿双好走路的鞋，我带你走上一万步。”我笑着跟女人说。
可女人立马否定了我的建议:“我走不了那么远的路呢，那天我走路去女儿家，感觉好累的。”
“你每天都在家做什么呢，看电视吧？”我问女人，心里想着她大概会有看电视的爱好吧。
“我不看电视呢。”女人回我。
“无聊时你也可以在小区打打小麻将打发一下时间呢，总强过一个人闷在家里啊。”我努力地给女人出着馊主意。
“我也不打麻将的。”
女人的话又打了我的脸，但我还是不放弃劝她找点事做的念头。
“你可以出去旅游到处走走散散心呢。”我说着这话时心里暗自嘀咕女人又会给我怎样的回话。
“我没读书，又不认识字，我穿成这样到处走，人家会以为我是疯婆子。”女人说话时难为情地看了看穿在身上的衣服裤子。
我留意了下女人的着装，女人卷起的右边衣袖口脏兮兮的，她的黑色裤子的右边膝盖处破了一个蚕豆大的洞，最让人纳闷的是她那双灰褐色丝袜的袜口分别豁了个不大不小的口子，我怀疑是不是女人故意剪成这样的。
我又仔细看了女人斜挎的那个挂着标牌的布包，上面印着什么“奶粉”的字样，应该是某种奶粉的赠品，估计那包是女人开母婴店的女儿给她的。
“你可以把身上的衣服换掉，让自己穿得精神点呢。”我盯着女人认真地说。
“我其实有好多衣服，生病后我就不想去装扮自己了。”女人摸着自己裤子上的那个破洞告诉我。
“我只能穿有扣子的衣服，我的左手没法往上伸。”女人继续说，一边将她动了手术的左侧手臂抬起摸着她的左耳朵。
“你的手只能举这么高了吗？”我有些吃惊地看着女人艰难上举的左手，突然有些心疼她了。
“动手术后医生不是会要求你训练上举患侧手臂的吗？”我这么说着，伸出我的一只手抓起她的左手用力往上拉，但她的手臂僵硬无比任怎么费力也只能触到她的耳朵处，而且我感受到了她因为疼痛而极力地抗拒着往上举手的动作。
“医生是要我术后多去训练的，不过因为冬天衣服穿得太多，训练举手很费劲，而且还很痛。我就没去训练了，所以就成这样了。你看，我的整条左手臂，到现在都还肿着呢。”女人为自己辩解到。
我认真地看了看她那条明显肿大着的左手臂，心里突然间一紧，这女人是怎么回事嘛，居然就这样让自己的左手废掉吗？
“你还是要多训练一下呢，忍着点痛，还是可能让你的左手恢复到正常的上举高度呢。”
女人是我看到的第一个因为动了乳腺切除术而无法举起手臂的人。虽然我劝她要多训练一下她的那条手臂，但我更倾向于认为她的手臂再也无法举高了，她耽误了训练自己手臂恢复正常的最佳时期，最要命的是，她还那么怕疼。
在那一刻，我突然觉得女人很可怜，觉得她太不把自己当一回事了，觉得她似乎也只是一个人孤独地懵懂地活在这人世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