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佩戴着锐刺,并没有因此变为荆棘,它只是保卫自己的春华,不被野兽们蹂躏。
——题记
可能在大多数人眼里,玫瑰这个词是与美丽、优雅、高贵、浪漫相匹配的。若是用玫瑰一词来形容一位女子,人们最先想到的可能是那个女子绝美的姿容和清雅的气质,其次才会注意到那位女子如玫瑰般刺手且独自美丽的品格,我亦不例外。
然而,当我认识那位戴着灰扑扑的蓝布头巾,坐在简陋牛车上的无比平凡不起眼的乡村女子——五云嫂以后,我觉得“玫瑰”一词与她甚是相配,尽管她没有美丽、不泯于常人的外貌,尽管她没有优雅、脱俗于众人的气质,尽管她生活在闭塞落后的乡下,与茶米油盐、牛车为伍,与高贵、浪漫丝毫不搭边,我却依旧想用“玫瑰”来形容她,并用“荆棘玫瑰”来赞美她。五云嫂是如此的平凡,不起眼,不出众,为何呢?为什么是玫瑰呢?
五云嫂是一位生活在军阀混战、民不聊生的年代的乡下妇女,她没有丰富的学识,没有聪敏的才智,没有宽阔的眼界,她的世界很小,只有丈夫和儿子,以夫为天,抚育孩子,每天关注着柴米油盐酱醋茶,平淡的生活着。可命运却突然加诸苦难于她,身为她最坚实的庇护和依靠的丈夫,在反动军阀抓壮丁时未能逃脱,被迫抛妻弃子去打仗,留下她和幼小的儿子相依为命,五云嫂开始了一边独自抚养孩子,一边无尽等待丈夫归家的日子,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她记得在某一年,八月节刚过,南村王家的二姑娘给她带来一封许是她丈夫给她写的信,她心里既高兴又无比心酸,忍不住掉起眼泪来,迫不及待的抛下家务,换好干净衣裳,跑到南村的学房,请先生帮她看看信的内容。结果是不尽人意的,先生说这不是她丈夫写给她的信。她无比伤心,失了魂似的,她渐渐在漫长无望的等待里灰了心,甚至觉得她丈夫可能已经阵亡,以后都不会不会再回来了。
她慢慢接受着这个可能的事实,和幼小的儿子相依为靠,坚强的生活着。可命运又突然降以打击,后一年的某天,她在市上卖猪鬃,从一大早蹲到太阳偏西,带着没卖完的猪毛来踏上回家的路途。来到一个十字街口,看到一群人们在讨论一张不知是早上还是晌午贴的捉逃兵的告示,她在似有所感中,从人群的某些人的嘴里听到了她丈夫——姜五云的名字。一瞬间,她觉得喉管里像有什么腥气的东西喷上来,想咽下去,却咽不下去,眼睛里带着火苗,她心里想拨开人群冲上去再看看,腿却不由自主地往后退,直至无知觉似的回到了家,没卖完的猪毛可能落在了市上,头巾可能掉在了路上。
她突然从一个普通的乡下妇女,变成了一个不知生死的逃兵妻子,她心里是失望的、绝望的,她甚至有了跳河自杀就此了结生命的念头,却被那年幼的孩子的一声“妈妈”打消了,她抱着孩子,又有了动力似的,她心里想要去见丈夫的最后一面,问问丈夫:为什么不好好当兵,甚至不到三个月就成了逃兵,他有没有觉得对不起自己和孩子。结局仍是不尽人意的,她的丈夫是逃兵们的头目,已经被就地正法了。五云嫂带着年幼的孩子,真正地相依为命了,他们在乱世里漂泊着,随波逐流着,如一浮萍,一飘絮。最后的最后,孩子长大了,五云嫂笑了。
玫瑰有刺,是自卫之刺,为了自己,不被野兽们蹂躏,于荆棘之中绽放芳华,五云嫂有刺,是自强之刺,为了孩子,不被命运击垮,于乱世之中谱写人生。你看,这样的顽强、努力向上生活着的五云嫂怎能不称得上是一株荆棘玫瑰呢?同样,那个年代里诸多如五云嫂一样弱小卑微,虽被世人漠视却依旧顽强对扛着命运的平凡女子们,又怎能算不上一株株荆棘乱世中盛放的玫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