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天微微亮,太阳在地平线下,像鸡卵般大小散发出暗红色的光晕,公鸡抖擞了下赤红色得鸡冠,昂起头来,朝着东方一声啼叫,霎那间,太阳冲出地平线,万丈光芒喷薄而出。我迷迷糊糊的睁开朦胧的双眼,伸了伸腰,懒洋洋的坐了起来,做了一夜的梦,却了无痕迹,怎么都想不起梦境中的自己。
我穿上衣服,迷迷糊糊的去粪坑沿上,撒了泡尿。
听见厨房里的风箱呼哧呼哧地拉动闭合着,像沙漏一样匀速而有规律。抬起头来,看到袅袅的炊烟从烟囱处升腾,像舞女的轻纱,聚拢后散开,一缕缕一丝丝,随风飘向远方,消失在天际。偶尔几个火星,随轻纱飞速的迸开,一霎那间的美好,给初春的早晨,微凉的村庄增添了几分的热烈。
走进厨房,看见母亲右手拉着风箱,左手拽着柴火。红色的灶炉,随风箱的抽动忽明忽暗,伴着玉米秸秆里的虫子被火爆裂的噼里啪啦的响声,不一会儿,锅盖的四周就飘出了热气腾腾的白雾,一股红薯的香甜味儿扑鼻而来。
我的肚子咕噜噜的响了起来。
"生子,起来了。肚子早饿了吧?我都听见咕噜噜的响声了?"母亲微笑着问道。
"嗯,刚刚起来,睡了一觉,确实有点饿了"
"正是长个头的年纪,饿了不很正常吗?听你爷爷说你爸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一顿饭吃五个馒头,一天还要吃五顿。"
"嗯,那不成饭桶了吗!"我咯咯地笑了起来。"奇怪的是,我和姐姐小时候好像都吃的不是太多啊"我接着说。
"对啊,令人生气的是,你们在家是吃的不多,在外面就像饿死鬼投生一样。记得有一次,你们在前面的彩凤爷爷家玩到晌午头都不知道回来,我去她家里喊你们回家吃饭,到了才发现你们搬着小板凳围着桌子已经开始吃了,看到你和你姐吃的那个欢快劲儿,在咱家从来没出现过。"唉,别人家的就是好"。母亲皱了皱眉头,有点赌气的说。
终于扯到彩凤了,我心中一阵窃喜。接着说道:"哪有啊,当时确实饿了。对了,娘,彩凤姐怎么回来了?在家里能住多久啊"
"住多久,这谁知道啊,不过听村里的人说,她爹娘下岗了"
"哦"!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你说她在城里生活了这么多年,还过得惯咱这乡下的生活吧"
"应该没问题吧,毕竟她在这里出生,又长到那么大,记得小时候,她和你姐姐整天带着你玩,你们可亲了"
"嗯,对啊,我记得她有好吃的,还偷偷的藏着留给我呢。"
"你小子,整天只有吃的心眼子。好了好了,该吃饭了,吃完饭去上学,一定得好好学习。"母亲转移了话题,不忘督促的说。
吃罢早饭,我一改往日的寥寥草草应付事儿,认认真真的刷完牙,又破天荒的用清水重新洗了洗脸,走到镜子前,用湿漉漉的手缕了缕头发。然后就背着书包快速的向大门外跑去。
往日都是直接奔向铁蛋家,喊着他一块去上学。今天出了门,路过彩凤姐家的大门口,刻意的放缓了脚步,抬起了胸脯,装作漫不经心的向她的家里撇了撇,却又赶快收回了眼角的余光,期盼着她能恰到好处地开门,可以理所当然得和她打个招呼,心里却又害怕她突然出来不知道如何是好。当我边走边想,像巡街的大鹅般,提着脑袋伸着脖子,速度却又像缓慢的蜗牛般走着的时候。
叮铃铃的自行车停在了我的旁边,还没回过神来,父亲下地回来,一脚把我踹回了现实中,"你小子还不赶快去上学,磨蹭啥呢。"
我头也不敢回的一溜烟儿向铁蛋儿家跑了起来。
和铁蛋,走到学校的门口。
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那不是彩凤姐吗?我正暗自嘀咕。
"生子,早啊"。彩凤姐爽朗而又清脆的声音传了过来。
"嗯,彩凤姐,早"。我又有些扭捏,不知道怎么继续下去的时候,忽然间想起母亲早上说的话,你们小时候可亲了。接着随口问道:"彩凤姐,你怎么来学校了"?
"嗯,我啊,好多年没来了,过来看看。你旁边这位是谁家的呀"
"嗯,他是铁蛋,家东刘二牛叔家的"
铁蛋两眼瞧着地面,脸狭绯红,搓着双手,局促地站在那里。
“铁蛋,你好,我是彩凤”彩凤姐说着伸出了双手。
铁蛋本来还摇晃的身子刷的木然的站在那里,嘴里嘟哝的吐出几个字来:“你好”,声音却小的只有自己听得见。
叮铃铃,预备铃声响了起来。
彩凤眨着大大的眼睛说:“你们快去上课吧,我自己再转转”,她的眼睛一闪一闪的,充满了灵性,像黑珍珠般,在暗夜里散发着真诚而耀眼的光芒,又像许愿球般,能洞穿我们的心思。
我们和她挥挥手告别,不情愿的转过身,看我们不情愿的样子,彩凤姐说:“改天我找你们一块儿玩哈”
听到她的声音,我们大声的回答:“好啊”,应着便加快了脚步,瞬间恢复了满身能量的我们朝教室方向跑去,铁蛋边跑边小声的对我说:“哇,她的眼睛会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