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点09分,我在下班拿完快递,把桌子铺上棉桌布,给三盆绿萝浇了水以后。
坐在这里,幽幽的楼间风从窗户吹进来,给我的心浇灌了片刻宁静。
每当静下来的时候,我就像旧玩具里停歇了最后一格发条的绿皮青蛙,再没有什么精神不停的在人前跳跃。
2016年12月的时候我找到了第一份正式工作,虽然离住处路途遥远,但抱着一颗我还没毕业需要积累经验的心态,我开始迅速的搬离学校。
中间在亲戚家居住了一段时间缓冲,然后在贴吧里找到了可以合租,路程还算能接受的房子,条件算不错的,打开窗户可以看见大唐西市的全景,仿佛能感受到千年之前大唐盛世的光披在我身上。
就这样披着光,做着一颗纯正的傻白甜,兴奋的踏入职场之路。
然而傻白甜,在电视剧里就是要经历些什么才会让银幕前的观众情真意切。
那会公司市场部需要给客户送花,人手不够,运营部分配几个人帮忙。
我对主管说,我从小晕车,是真的很严重,请不要给我太多任务。
主管说好好,我知道了。
于是我被分到7个路程最远的单子,司机开着车,精心包扎好的花束放满了箱子,为了保证花束的鲜活,箱子底倒入了少部分的水。
我坐在后座的座位上,手里攒着客户的地址单,跟司机商量路线的每一句话都强忍着翻江倒海的胃。
送完两单,我让司机停在路边,打开车门,跑下了车,拿着给客户的花盒在趴在马路边上呕吐,呼啸而过的车辆从我身后飞驰而过,带起初春时节毫无暖意的风。
司机师傅说,你没事吧,要不歇会再送。
也不知道心底里从哪儿上来一股倔劲,我回车里把花放进盒子,头也不回进了小区。
显然某德地图并不是总那么精准,小区很大,找了30分钟又打不通客户的电话的我,在接到公司抱怨催促的电话时情绪奔溃,不顾旁人的眼光边走边哭出声来。
5分钟后我以自己都惊讶的情绪管理速度擦干了眼泪,笑着把花束送给了跑到楼下取花的小孩。
走在临近出口的巷道里,楼间隔的阳光洒不到我身上,追逐嬉闹的小孩跟家里楼下的熊孩子一样从我身边带走了笑声。
你有梦想吗?老板对我说
“年轻人要有梦想敢打敢拼,我年轻的时候...”
“有啊
我有梦想”
我的梦想从来没有人知道,四年级新学期的讲台上,个人介绍环节的时候,我兴冲冲的跑上讲台,大声的公布我的梦想。
我的梦想是做一名服装设计师,让大家都穿上我做的衣服。
你为什么想当服装设计师?老师问我。
因为我有一个芭比娃娃,我经常给它做全世界最好看的衣服,全班同学都热烈的鼓起掌来,里面有一半的科学家和教师。
奥,对,还有我讨厌的数学家。
放学回家后,我在垃圾桶里找到了被拦腰折断的芭比。
“什么时候数学及格了,想要多少娃娃都可以。”
后来的芭比,质量越做越差,价格越来越高,配饰和成套的服装永远那么合身。
我拿着四处收集的布料和针线盒里最后一根被我用完的针。
无处下手。
今年3月初,我换了租住的地方,房间装修的很好,东西都是新的,就是甲醛味太重。
我买了几枝百合放在桌角,枝繁茂盛,不知道为什么,这让我想起来小时候,在公园捉萤火虫的夏夜。
一群小孩在没脚深的草丛里奔跑,所到之处萤火虫飘然而起,那时候萤火虫是不怕人的,飞的很慢,慢到可以轻轻走过去合拢手掌,它的翅膀在手心里忽闪着,扫着掌心的皮肤,有些痒痒的,偷偷凑近眼打开手的缝隙,忽明忽亮的光在手心大小的空间里,像极了刚点着的小灯笼。
而我,生怕风大吹灭了那来之不易的光芒,是它选择了我才愿意停留片刻吗?
真羡慕啊,那怕是让我做它的一片翅膀呢,提着小灯笼轻轻柔柔的飞在河岸边上,尝着湿润青草间刚结下的露珠,夏季多雨水,大雨来了就停在大树的叶掌下休息,抖抖绒毛上的水汽,等待叶间隙倾泻而下的几缕月光烘干翅膀,耷拉着触角睡着了。
2点了,夜安静了,我不想再刷朋友圈了。
我也睡个好觉吧,做个好梦吧,明天按时起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