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局(上):陌生人的见面,就是一场机锋往来

22岁,大学毕业第五个月,刚刚工作三个月的榴榴同学,在她人生第22个年头的那个冬天,在父母的推动下,走进了父母安排的一场又一场的相亲局。

与其说这是一场场的相亲局,不如说这是个庞大而未知的相亲市场。

在这个市场里,起主导作用的是父母,桥梁是媒婆(这个说法俗了点,不如冰人好听),或者是红娘(这个有点21世纪的感觉哈),客体是未婚的或者是离异的男女青年。

若是家里人讲究天时地利人和的话,还要看看日子,什么时候适合相亲,什么时候不适合,比如农历上的双日(偶数日)是个相亲的好日子,单日就敬谢不敏了。再比如,中秋国庆等等,这些节庆日,实则也是国定的相亲的假期,那么另外一些,比如清明,这个就不大适合了,相亲是几个人的事情,总不见得还请祖宗来相看对象吧。这个相亲,实在是太有讲究了。

这不,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又是个农历的双日,榴榴开始了她人生的第一场相亲。在肚大如桶,嘴唇厚且红润的黑脸媒婆的安排下,双方家长到了榴榴家,开始了泡茶聊天。

千万不要以为这真的是泡茶聊天,单纯的泡茶聊天说不到三四句往来,就会开始寂静走向沉默,摸摸手机就能开始一盘吃鸡大赛。但相亲局里泡茶聊天,就是父母之间的机锋往来了。

第一句,是媒婆说的。“啊呀,你好你好呀,好久不见啊,我是你老妈的阿姨的隔壁家的老妹,好多年不见了。”

第二句是榴榴的妈说的。“是呀,老姐妹好久没见了,听人家说你现在专门做月老红娘啊!”

第三句是对面男青年的妈妈说的。“呀,对呀,她现在可厉害了,给人家牵了好姻缘,大家都求着她来帮帮忙。”

三句话,直切正题,拉开了相亲局的帷幕。两对家庭,半生都不认识,就在这么一位媒婆上下嘴唇一碰,就开始了巴拉巴拉说不听。

论机锋,榴榴觉得,自己家的这位蔡女士,可是不得了了,常年浸润在生意场上,只要她想,对方家里有几条红色内衣都能被她给聊出来。今天,这个聊天的功力,榴榴觉得蔡女士只发挥了三成。

蔡女士满脸笑容地和对方家长聊着天,榴榴她爸也是慢慢地倒着茶,时不时和对方的男家长聊着国家政策,骂骂当今生意的难做,说着说着,就会问一句:"诶,你们现在做得怎么样啊?”

啧啧啧,没想到以前单纯得像张白纸的老曾同学,现在也是满脑子心思啊。榴榴端起小茶杯,喝一口,面上继续保持“微笑”,心里嘀嘀咕咕。

此时就听对方家长这样答到:“啊呀,现在呢也没做个啥,就是把场地租出去给别人,每年收点租金用用,也不多,三四十万,过个日子。”

呵呵,不多,三四十万,过个日子,这是每天吃稀土过日子吗?榴榴继续喝茶。

老曾同学:“啊呀,那很好啊,我们都是在外地做乞丐啊。哈哈哈。“

对方家长:”老兄弟做什么乞丐啊,这么好做,我们约一下,看看啥时候能讨几本房产证啊。“

你瞧瞧,啧啧,这现在的人啊,都太会说话了,也太会装了。榴榴端茶,顺便偷偷观察了一下对面那位待娶男青年。说实在的,从这位兄弟进门的第一下,榴榴就觉得,这位兄弟怎么不是媒婆说的一米八呢,自己数学再怎么不好,也能觉得,这家伙也就一米七二三吧,这个子有点矮啊。

再看这位仁兄肚子,咦,有点肉啊,再看裤腿,嘿,好家伙,裤腿太长起褶子了。不好意思了,真是把你从头打量到脚。失敬失敬。榴榴暗暗吐槽自己的颜控本质。

榴榴虽然刚入社会,但是她的一身正气(在动车上,除了动姐会帮忙搬行李,永远不会有同龄男青年帮忙,在大学里也是如此,太残酷了),让榴榴看着就不是小意温柔的姑娘,她太正气了,和榴榴的眼神对上,对方都会觉得自己被刀光闪了眼,不自觉的转移视线。此时这位仁兄挺直了背端坐着,也偷偷观察了一下榴榴,果不其然,顾左右不敢言他,继续喝茶,掩饰尴尬。

就在这时,在一旁的大肚黑媒婆发挥了她的作用,那双小老鼠眼贼溜溜地观察这局里的每一个人,一张嘴,左右逢源。这不一张嘴,单刀直入:”啊呀,两个小孩哈,看着好般配啊,现在加个微信,左右聊聊啊,人家都说感情是聊起来的,不聊怎么行?小姑娘你来加一下人家微信。”

卧槽,叫我加,不行,怎么可以,怎么不叫对面的男青年来加微信。榴榴微微一一边看向蔡女士,一边说:”阿婆,你这么直白,我不好意思的。“

蔡女士接到信号,也笑着说:“啊呀,我家这姑娘啊,从来没谈过恋爱,在这方面一点经验都没有,她对谁都是客客气气的,但是也不会主动跟人家加微信的。不然要是会主动点,早就能有男朋友了,就不会让我们这么着急了。”

好妈妈,一语双关,点题的同时,又点睛。

对方妈妈闻声而动,忙催促着男青年,说:“你快去加一下人家的微信啊,哪有你这样的男生,都不主动点的。不瞒你说,我家这个也是性子内敛,一点也不会谈恋爱。”

真的假的,这位仁兄比我还大两岁,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在这个相亲市场里转了多少圈了,看看那眼神都快把我家里的一砖一瓦都看出个花来了。不可能没相过亲。榴榴坚决不信对方的说辞。

男青年站起来,赶紧来扫微信,榴榴心里转了好几十圈,也开了微信码,通过了加好友。点进朋友圈一看,第一条:年轻就是要多投厂。配的是一张厂房空地,端的是一副意气风发的青年企业家的形象,但是仔细看看,啊呀,美颜用过头了。

据榴榴观察,在大学同学中,尤其是爱用美颜相机的,一般是修图狂魔,脸上一定要粉嫩嫩,没有一点点青春的痕迹,永远的牛奶肌。这位仁兄,显然也是这样,把自己修成了奶油小生。莫名觉得有点油腻。

在双发家长各自发功,把对方的家庭资料套的七七八八,从孩子的小学说到大学,从孩子的兴趣说到工作,来来往往,四五个声音回荡在客厅的上空。榴榴觉得,这个三口之家的客厅,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承载了这么多的言语,要是客厅能说话,估计会说,亲们,什么时候结束啊?

一旁的媒婆看着这两位青年加上了,这个目的达到了。她就准备收拾收拾走人了,男方家长接受到了媒婆的信号,也客客气气地准备退场离开,榴榴的爸妈也觉得今天也是说了不少了,暂且先这样吧。于是,两个家庭加一个媒婆,各自亮起回家的信号,出门离开。

这一场相亲局,从头至尾,两位男女青年,一句话都没有说,全靠其他人来了解对方。热热闹闹的是旁人,当事人,尤其是榴榴,冷冷静静。

送走了这一家子人,家里就冷静下来了,仿佛刚刚的那一场热闹,就如同沙滩边的浪花,迅速地涌来,迅速地退去。榴榴一家人,坐在沙发上,三个人,都喘了一口气,沉默了好一会。

蔡女士先开了口,说:“这个小男孩,看着挺灵活,也很白净,就是有一种感觉,说不出来。家庭么,跟咱们家可能会差点,但是他父母比较年轻,还能多帮衬几年。”

老曾同志想了想,嘶得一声,喝了口茶也说到:“比较漂浮,不是很稳重的感觉。面上看过去,挺能装,眼神看进去,也不像是很有让人呢安心的感觉。就是父母还比较年轻,能帮衬帮衬。”

这两位家长,异口同声地问另一位当事人——榴榴同学,榴榴想了想,也没有个所以然来,就模棱两可地说:“我也不懂,也得让我观察观察,我一个比你们少了那么多年的阅历,怎么可能一下子看出人的本质呢!让我想想啊。我觉得他爸妈倒挺能说的,然后吧,这个男孩子我觉得有点浮夸。你看,这条朋友圈。”说着,榴榴就把朋友圈的信息拿给父母看了看。果不其然,蔡女士和老曾眉头一皱,也不是很喜欢这种样子的男生。

“算了,你就先看看吧,观察观察,锻炼自己。妈妈和爸爸也不多参与。”蔡女士如此这般下来结束语。

是的,父母提供的只是一条认识的渠道,真正能够仔细了解的人只有这两个年轻人了。父过多的参与,往往会遮住年轻人看向真实的情况的双眼。婚姻,永远不可以一时冲动。

榴榴在相亲前,曾试想过,自己到底要找一个什么样的人相伴一生,答案是模糊的。这第一场,相亲却让榴榴心里至少明白了一点,相亲相亲,没有办法自己找对象的人,才会留到相亲的境遇。

那么,这第一场相亲局里的小兄弟,会是个怎样的人呢?为什么比自己早毕业了,至今还没有相亲成功呢?这就是榴榴接下来想要了解研究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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