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篇:爱的风雨阳光
世间充满着爱,爱伴随着人生。爱有着甜蜜的芬芳,但也优伤的苦涩。爱的愈深,恨的愈切。爱是永恒的思念,爱是人生的华章。
第一章:难忘的思念
第一节:初恋
初恋是甜蜜回忆,初恋是美好思念。在这小小的镇上,有过许多污泥浊水,但唯一清彻纯洁的,就是我的初恋。
1948年的春天,我去好友徐德明同学家中玩耍,他家住在离镇三里多地的徐家林。午饭后我一人走到小竹林沟边,突然一个美丽的少女喊着我的名字说:“你好!来这几玩”?当时我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看着她点了点头。然后她走了,但她的身影她的声音,却跟随着我,让我魂牵梦绕。她是谁?我不知道。我是谁?她那样明暸。
过后没有多久,我去邻里一个姓王同学家去,在那又见了她,她对我嫣然一笑,好似对我说:你知道了吗?这儿是我的亲戚,是我常来的地方。这次我才弄清楚,我那个同学是她亲舅舅,她姓徐,也在三江中学念书,但矮我三班。本来我家无论有也好,无也好,都是十分讲究体面的。现在日子好过了,当然穿着打扮就更时髦,特别在那乡下。我对穿虽然没啥研究,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何况我这情窦初开的三少爷呢。这时,长期受家庭时尚熏陶的我,更一门心思地打扮自己,当城里来了一批最时髦的美国玻璃腰带(实际上就是现在的透明塑料),我就设法问父亲要了一个大洋去买了一条,花里鼓当地拴在腰杆上耍洋盘,还时不时地看看腰杆上的这根花带带,那个得意忘形的样子现在想起也可笑。成都才上市回力球鞋,二姐就领我到最繁华的春熙路给我买了一双,穿起真的还不知咋个走路呢,生怕弄脏了。
平时不穿童军服时,总穿一身人字卡其布的米黄色中山装,上身三个口袋。留着分分头,头上时不时地还要擦点凡士林头油,脚上是皮鞋锃亮,真是一派潇洒风流倜傥,奶油书生模样。还虽说成绩不好,但歪门邪道,吹拉弹唱还懂得不少。特别是笛子,悠扬之声飘逸高扬回荡。特别是书法,在全校竞赛中,名列榜首。也许我的这些“才华风貌”吸引了她,使她对顶礼我崇拜。
她的出现,也使我不知不觉中堕入爱的旋涡。在上学的路上,不知是生物钟的安排,还是她在要相遇的岔路口的竹林盘等我,几乎每天在那儿我们要相遇。她常年穿着米黄色的童军服上装,下身为黑色裙子,肩上挎个花布书包。每次相遇她总是甜甜地一笑,把一朵鲜红鲜红,还带着露水,刚刚开放的玫瑰花递给我,不,是献给我。我们很少言语,相互也不知道说什么,但似乎心灵又是相通的,那就是相互的爱。就这样甜蜜地过了很久很久,有时她也向我借一些书看,也问点学习上的问题。有一次她向我借了我抄录的歌集,我清楚地记得那是我用当时很好的白对方粉纸誊写的,其中全是当时流行的:“五月的风”“花好月园”“拷红”等等电影插曲。这本歌集因我所爱,制作当然十分工整完美,她见后爱不择手,我就送给了她。她十分高兴,随时带在身边,还向同学好友展示。
她有个堂兄也是我的好友,在镇上一家药店打工,而药店只他一人,他又很赞赏我们之间纯真的情谊和真诚的爱。因此,那里便成了我俩幽会的地方。我们时常坐在那里,虽然有时感到没有什么更多语言,但心里总是那样的甜蜜。她多次向我提到:“你该找你妈妈到我家提亲呀!把婚事订下来”。我何尚不想呢,因为我真的喜欢她,但年龄尚小呀,怎好开口呢?而且我家也不太时兴那一套旧俗。
我家父母姐姐是开明的,对子女耍朋友从不反对。我便请她去我家中耍,她十分高兴地应允了。有一天下午,在我带领下,她大大方方到我家。很礼貌又大方自然地尊称我父母:“伯父伯母好!”。父母见了也十分高兴,特别是母亲,也许是女人,更加热情,又是倒水又是问这问那。当然不是难为地问一些使她难于回答的话,是亲切与关怀的交谈。她从此在我家获得了珍贵的认可,她十分喜悦,时不时地常来我家,来了还帮助母亲做事。
有一天她告诉我:“请到我家去耍”,我既高兴而又怕羞。她说“没啥,去吧!”,当然我只能尊命。新“女婿”上门,为了怕难为情,我特把给我跟的紧的一个“哥们”王云鹏叫上,给我扎起(保镖)。那天她专门在镇上买了点红白糖,看来她家景也是一般,也不很富裕。她家在徐家林大林盘的东侧,跨过我们笫一次相遇的小沟,走过一笼又一笼翠竹,便到了她家大门了。那是一个老式门楼,高高大大的龙门子,正中两扇大门,两侧各有一道相对的小门。正中大门是常年不开的,只开着侧门。门己破旧,己无昔日的辉煌,但可以想到当年这儿的主人一定是名门望族。进门便是一个大大的敞厅,那是当年待客休闲之处,但现今已成了编竹席的劳动场所了。天井的左边归她另一房堂叔居住,她们住在右侧。她的父亲是个哑巴,为人老实,只知道做活路,家中大小事情全由她母亲作主。她母是一个和蔼可亲的家庭妇女,当时也就四十岁左右。见我们来,她父亲呵呵地笑作打个招呼就走了,她母亲十分热情地接待我们。我尊敬地叫了一声“伯母好”就木呆地坐在一边。她见我很拘束,赶快给拿来竹扇,主动找些话说。看得出,今天我来到她家,她是一万个高兴的。
不一会儿,她母亲为我们每人煮了两今荷包蛋,里边放着她刚从镇上买的红糖。在乡下,荷包蛋是招待上门女婿的,不是那个客人可以随便吃的。我只好站起来双手从她手中接过,她一直幸福喜悦地看我吃,好像在说:“吃吧!你从今后可是这门里的女婿呵”。我慢慢地吃了两个蛋,为了不让人笑话还有意摆出三少爷的架子,故意留下一些残汤,不像跟我去的朋友,把汤汤水水也喝干净,显得穷劳饿虾的样子。那天耍的很高兴,临走时她母亲再三叮嘱“没事来呵!随时来呵!”看得出她母亲也是十分喜爱我的。
回去后向父母亲禀报了当天经过,他们也很喜欢,特别是母亲,她说:“好呀!你把人家荷包蛋也吃了就该是人家女婿了呀!嘻嘻”。从那以后,我们的关系就像挑破了的窗户纸,明摆着啦,再也不怕张三李四王二麻子说长论短了。
1948年春节,我真想她,但又不好意思去找她。有一天正是风和日丽的艳阳天,她上街来了,老远老远就见着她笑盈盈地向我走来。那天她穿着一件阴德兰布的旗袍,胸上别着一枚胸花。是多日不见,还是过去对她的美审视不够,我终于发现她的确很美很美。两个会说话的水灵灵大眼睛,总是在向你招手。园园的脸蛋,似乎睡着了也还挂着微笑。淡淡黄色的头发如同晨曦金光下中顺流而下的山泉。丰满而娇健的身躯,处处充满青春的活力。天呀,好美。那天晚上正是元宵节,要烧龙灯,她请我到她舅舅家临街楼上的围栏上看,我当然十分高兴。那晚是我俩有生以来度过的最好的良宵,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近距离的接触。过去虽然相认很久,但大都是正襟危坐。今晚我们是肩并肩地紧紧坐在一块儿,她时而将手搭在我肩上,时而头又微微靠在我膀上,我也轻轻扶着她。到底那晚龙灯耍的如何,烧的如何,我俩混然不知。我们耳磨语,戚戚私聊,我问她为什么许久不上街来?她说我也时刻想着,但人来客往走不脱身呀。我赞赏她这身衣服很好看,她说:“那我就常穿这身给你看,哈哈!”。我们真愿时光凝固,让我们就此化为雕塑,永远相偎相依。
夏天,她买了一张大大的方手巾和牙粉送给我,还有张半身玉照,也许这就是订情之物吧!那是一张小摊上卖的印花手帕,质地虽不算好,但我十分珍藏,许多时候偷偷拿出来看,睹物思人,心中暖暖地呀。
不久,成都解放了,学校也放了假停了课,兵荒马乱的,她也没有再上街了。后来我参了军,再也没见到她。
1950年秋天,我伤愈出院在家住了两天,那时还有零星土匪,我单身一个徒手穿着军装的战士,在这满地谷穗的乡间路上穿行也是十分危险的,但由于丢不下的思念,也特意地去徐家林,但到了她家门口又没有勇气迈进那个大门。
后来我随部队到了朝鲜,在纷飞的战火中,我仍然惦记着她,托父母打听她及她家的情况。土地改革后,我家划为小土地出租,她家划为富农。
我家分得的几亩土地,但父母年老体弱,而且过去从未搞过农业生产。她见我老妈一双尖尖小脚,穿着袜子在水田中劳动,心中十分难受,便以儿媳身份,搬到我家,操持家中大小事务。把我的父母当作自已的亲生父母侍候,并对我父母说:老三在朝鲜打仗,子弾也没长眼睛,生死难料,就是将来有个不测我也侍候侯你们一辈子。
1955年军官条令颁布,军官不得与地富反坏家庭子女结婚,组织上也就没批准我的结婚报告。
1956年我第一次休假回家,我真不敢面对他,但又不能不告诉她真相。那天我们坐在河滩上,夕阳给我们身上披着金色的余晖,背后留下长长的身影,但我们的心却是乌云压沉,我们谈到了将来,谈到了分离,她伤心地哭了,哭了很久很久。突然间她憔悴了许多,再没有往日的欢笑,呆滞着双眼,机械地重做着昔日的家务。好像一只遗弃的羔羊,孤零零地躲在一边,让人看了心碎。我回部队时,希望她仍然住在我家,等等吧!但她走了,永远地离开了她所喜爱但自认为被人抛弃的家。
在人生的道路上,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经历,但有一点相同,就是摆脱不了历史的轨迹。在那个历史时期,我和她不可能有完美的结局,这不是她的错,也不是我的错,而是我们的命运早已钉在了历史的柱子上,由不得你去选择。为了这,我曾抗争过,结果呢,落得一个“闹情绪”的结论,1957年晋衔时,干部处多次点名催报,但就因“闹情绪”之名而被单位领导压下,使我晋衔推迟了两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