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狗、猪、羊、牛、马、人、谷‘’,正月初八是谷子过生。一年的年味,渐行渐远,纵有万般不舍,征程已经路上。
大年初一,君兄嘱咐我,一定要吃点汤圆。满怀谢意,回答说,大年初一,我是一定要吃碗汤圆。
君兄的嘱咐,我想起了幼时糯米稻谷做汤圆的时光。
农历腊月,快过年时,母亲即已经将按比例配合泡好的糯米和籼米,沥出,让我去邻居家,用石磨推汤圆粉子。青石石磨很沉重,我搭上櫈子,方才够拉动磨把。使出浑身干劲,旋动磨盖,一点一滴的推磨。我是人小干劲大。母亲说,推好了汤圆粉子,父亲会去乡场上购置新衣,算是对我的奖励。那时年幼,也觉得该为母亲做些事。母亲长年有病,不能干重活。我想推汤圆粉子,该是我们这样的男子汉应该做的。
只是,我一点都没觉得累。儿时的我,是个爱唱歌的孩子。我把农活的劳累,都换成我喜欢的歌喉。一边吃力摇动磨盖,一边哼着没有调谱的歌儿,不知不觉,奶白色的米浆,沿着磨子出口,一点一点徐徐流进白布口袋。
这体力活,要耗费我小半天时间,用白布口袋盛好推磨出的米浆,待父亲来背回家。尔后盛米浆的口袋悬挂在房梁,木桶接滴漏的水滴。水分大致沥干,再用石块砖头压住取下的米浆口袋,继续慢慢浸出水分。中途需要翻动,一二天后,口袋里就是汤圆粉子了。只是说是湿粉。这是用作包汤圆的。如果没用完,我记得母亲会在簸箕里晾干成为干粉。
母亲在家里炒制汤圆心子。我记得有酥麻(发音如此),还和有黄糖一起做的。母亲总是很善于利用现成的食材,给我们做出美味来。酥麻炒得脆香脆香,黄糖切碎敲成粉粒。有时母亲还会将腊肉切碎成细小颗粒,也可以做汤圆心子。
做汤圆的前奏准备好,只待初一早上,父母在灶头做汤圆了。我记得父亲很早就起床,先是接年,祭祀一些财神菩萨后,即开始揉搓汤圆粉子。那过程好比做馒头时,要将发酵的面粉揉捻抓捏,让汤圆粉子有嚼劲,入口滑爽,要用力揉捻,越是糅合得好,汤圆吃着更爽口。父亲是这样教我的。以致到如今,我的口角处仿佛还留有当初的汤圆味道。
我也是比平常起得早,跟学做汤圆。母亲会告诉我怎么捏粉饼,适量放些汤圆心子在粉饼,怎么捏起封口盖住心子,如何揉搓成圆球状。汤圆大小要适中。煮熟来得快,入口也可口。滚烫的水,我们放进自己亲手搓捏的汤圆。看到锅底的汤圆,在水里开始是静静地贴着铁锅,母亲会用锅铲轻轻搅动一下,盖好锅盖。几分钟后,热气腾腾的蒸汽钻出锅沿缝隙,揭开锅盖。满锅的圆鼓鼓汤圆浮出水面来,有点凹的,母亲告诉我,这样的汤圆,就代表煮熟了。可以捞出品尝。
我记得父亲包的汤圆有鸡蛋大小。我是一口气会吃得六个。如果我亲自包的,小一些,我会吃掉八个。那时也没有特意的讲究。母亲说,六个,代表一年顺利顺当,八个,代表希望家里年景更好一些。我是很口馋,汤圆还是很烫时,就已经被我陆续吞进小肚。我记得有一年,性急,还让汤圆烫着喉咙,好几天才觉得缓解。母亲看着我的熊样,就关切提醒我,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同样也别吃热汤圆。我冲母亲拌鬼脸,好吃,汤圆好吃。自己做的,就是香。
这样大年初一包汤圆,吃汤圆,伴随着我的童年时代。我不是推磨粉子,就是包汤圆,或者在灶门前烧火。父亲、母亲、我,还有弟弟,当然外出打工的哥哥也回来了。一家人,大年初一的早餐,特定是一碗圆圆的满满的汤圆。虽然外形可能不好看,却可口,满口生香回香。
一家人在一起,吃汤圆,过着热闹的新年,也是让人幸福的一件事。
——應緣荼仁,‘’谷日‘’随笔,拙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