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炎夏日在街上闲逛实在不是什么明智的事。最好的办法当然是找个乘凉的好地方,家里或者凉亭里。
午后,小区居民大都在家里休息,但窗外的嘈杂声总是不绝于耳,挥之不去。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轧得下水管道咣当当乱响。最令人讨厌的则是那些脚蹬倒骑,车把上挂着个破铜盆子,似敲破锣收破烂的。这些人一来,破锣声便传遍了整个小区。此时,小区里那些在阳台上晾晒衣物的人就不得不谨慎起来。因为倘若一不小心让衣物被风刮到下面,便立刻会被这些收废品的争抢着放进三轮车内,再没有要回来的可能。有一天,人们发现小区里多了一个收废品的陌生女人的身影。她虽然穿着过时的旧衣服,但身材很苗条,头发也扎的很整齐。她同样蹬着倒骑,只是车把上并没有挂着破铜盆子。她一边骑,一边喊收废品咧,语声中还带着几分羞涩。身后偶尔还会跟着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想必是她的女儿。有时,她会和一些坐在小区门口已退休的人拉拉家常。
这天午后,人们被小区里一阵争吵声吸引了过去。原来是陌生女人和一个衣冠龌龊的男子为了两条枕巾起了争执。
“这真是我捡的”衣冠龌龊男争辩道。
“你胡说,你再捡一个我看看。我明明看到这是从五楼晾衣架上飘下来的。”陌生女人反驳道。
衣冠龌龊男急于脱身,将车上的两条崭新枕巾扔到陌生女人手中就想走,却被赶来的人团团围住。一个居民从陌生女人手中一把拽过枕巾道,这是我家刚洗的。于是大家开始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这些收破烂的啥便宜都捡”,“一准是分赃不匀,打起来了。如果是她自己说不定也就不会这样说了。”陌生女人脸有些红,不卑不亢道,咱收的虽是破烂,可脸面不能破,良心不能烂。她的声音很大,不知是在教训衣冠龌龊男还是在回敬那句带有污蔑性的话。
居委会主任走过来道,说得好。然后对大家说,我们观察好多天了,咱这位大姐可是个老实本分的生意人。渐渐的,围观的人都散了。衣冠龌龊男乘机赶紧溜了。
小区的几个退休老人急忙拉住陌生女人问这问那,话语中带着几分夸赞之意。听完她的讲述后,人们才知道她们一家来自边远山区。常跟在她身后的小女孩儿是她的女儿,现在在卫校读书,她进城的主要目的也在于此。她的丈夫几年前不幸出了车祸,虽抢救了过来,但此后却只能躺在床上生活,和植物人没什么两样。为了给丈夫治病,家里已经一贫如洗,债台高筑。他一面要考虑女儿的学费,一面又要还债,就不得不尽可能地找活儿做。说完,她的眼圈有些泛红,但终究没有哭。老人们都摇头叹息,纷纷把自己家的废品放到她面前。他一一称量后将钱递到老人们手中,然后道谢,离开。
几天后,小区东墙角施工队遗弃的一间破屋已经被修葺一新。屋门前还竖着一块排子,上写“废品回收处”。居委会主任将一个钥匙和一个粉红暂住证交到陌生女人手里。此后小区居民路过时便会朝里面招呼一声,并顺手放下手中的废品。
清晨或者某个傍晚,人们会发现有一个身影在为小区花园里的花花草草扩穴。人们也看到有两个单薄的身影在搬动着下水道井盖,井盖周围多了一个废弃的轮胎。从此,任凭车来车往,再也听不到那令人厌烦的咣当当的声音,而那破锣声也随之消失了。
宋建立
笔名:佳木橫柯
131676165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