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山稔子》          ——怀念我的傻舅舅

记忆中的山稔子的花是红色的,闻起来很香,也好看,常引来蜜蜂的青睐,它结的果品尝起来很甜,总是让人贪吃不厌。但是这几年里,我再没有吃过它了,但它依然如往常一样开花结果,就如同地球不会因为一个人不存在了而停止转动一样。而今再次提及山稔子,只是为了怀念一个人和一段让人潸然泪下的往事。

前天妈打来电话,听她的声音有些咽哽,于是便问她发生了什么事情!才知道姥姥家的傻舅舅生病离开了人世。问其原因,她告诉我,石生舅采摘“山尼”时,被花丛中的毒蜂围蜇,救治无效,走了!我心中虽有些忧伤,但更多的觉得是惋惜。惋惜是因为他从来没有清醒地活过一天,就如同一个没有意识的动物一般,谁对他好,他便对谁好!电话中,妈妈也总是说,像他这样的人,走了,算是一个解脱吧,因为这个家欠他的太多了!

因为他从一出生就是一个傻子,身上又有残疾,除了离不开姥姥,姥爷,还有形影不离的拐杖,我在想,倘若他也有思维,知道这场厄运,那一定是一个痛苦的事情吧!他叫石生,这是很俗气的名字,但对于他来说,名字中间是没有什么特别含义,他只会依呀嗯啊的叫,因他长得“丑”,看起来很凶,小孩子见到,总是被吓得哭了,我也常常躲避他,甚怕他的“双棍”,尽管如此,却从没有听说他欺负过任何人,和他混熟了,反而有了保护伞。关于他的记忆,大部分是在小时候在姥姥家积攒的,和他相处的日子,开心总是多于其它。可能是呆在家里太孤独了,那一个空空的房间,只有一张冰冷的床,和那双支撑着他身体拐杖,所以他每天都很“忙”,整日游晃于村子的周围,那里的每一寸土地,田园荒野,想必都有他的足迹,他亦是方圆几里村庄,人们乐于饭后闲谈的话题。大意是,给予同情的眼光,这个人真可怜又或者羡慕的眼光。为什么会是羡慕呢?现在才慢慢明白,假如一个人活得没心没肺,无忧无虑总是招人羡慕的吧!

小时候有年暑假,我寄托在姥姥家,和几个同龄的孩子一块玩耍,那时候白天总是很长,我们可以尽情地玩游戏,晚上的时间聚在一起看电影,听戏!童年时光也有很多回忆!那时,我也做过许多坏事,由于傻舅舅喜欢吐痰,有时容易惹人恼!(但大家都明白,他是傻子,是一个意识不清的傻子,都不会介意。但那时我们是小孩子,玩心很强,有时受了气,无处喧泄,便拿他来寻开心,甚至会用小石子丢他,放鞭炮吓唬他。他惊恐闪躲的样子,我们便以为他是怕了,便觉得心里痛快,事隔多年,现在想起来,却是自形惭秽,后悔莫及了。

还记得那个时候,山上的山捻子熟了,(我们叫“山尼”)我们常去摘,稍近一些的地方都被抢摘光了,而且摘的果子不够大,也不够甜。而有一个人,他却总是知道那个地方的山稔子好吃,常带不忘带回来给我们,而且携带的方法也很特别,他喜欢穿着那套旧中山装,因为个子大,所以衣兜也自然不小,每次中午或傍晚回家,都装了满满的四个兜带回来给我们,起初还因为嫌脏不敢吃,后来因为嘴馋便不顾了,几个小孩子一起冲上去一哄而光,有时甚至半路拦截,他也不生气,总是一副满足的笑容(可能是我们把他身体弄痒了)我想,他也一定是开心的吧!

前些年去姥姥家,他还是老样子,通常不在家,待到吃饭的时候,我们听到“嗯““啊”的叫声,其次是拐杖的声音,坐在一旁的表妹说“石生回来了”,于是我们总是给他递上提前准备好的水果。时间过得很快,昔日的我小学还没毕业,如今已经大学毕业了,去年再见他,竟已长出了半头白发,我才发觉,原来傻子也是会和正常人一样变老的,但他的心却永远停留在了三岁以前,那段懵懂的婴儿期,如此,便无烦恼可言!

现在又是山稔子成熟的时节,还是会有小孩去抢摘,而我却对此淡了,日子轻轻的向前,终于,那个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的人也走了,大家似乎也没有感觉到很大痛苦,正如他的一辈子从不留给别人半分痛苦,天堂这条路,他走的太艰辛,甚至浑然不觉,愿天堂没有傻子,愿来世他做一个正常人,过平静的生活!我的傻舅舅,你能听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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