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曰:“若圣与仁,则吾岂敢!抑为之不厌,诲人不倦,则可谓云尔已矣。”
公西华曰:“正唯弟子不能学也。”
孔子说:“如果说我是圣人或仁人,我怎么敢当?努力践行不厌倦、教诲别人不厌倦,这两个不厌倦倒是可以自诩的。”
公西华说:“这正是弟子们学不到的啊!”
我们后世一直称孔子为“孔圣人”,其实孔子在他自己那个年代,也一样被认为是“圣人”,当然这都是坊间的传播,孔子自己并不认为自己是圣人,“仁人”也不敢当,上一个部分甚至都不觉得自己是“君子”,我们都觉得这似乎是自谦,但是看一看圣人、仁人的标准,那确实是高得吓人,也许孔子只是对自己认识的比较清楚。他说自己只是完全做到了两点——为之不厌、诲人不倦。
这两点其实不是一种状态,而是两个行为,毫无厌倦地地去学习然后践行,毫无厌倦地去教诲弟子。他不把自己评价、定义为任何一种人,仅仅拿自己坚持做的事情来定义自己。
这其实很有意思,我们经常喜欢给别人,当然也喜欢给自己贴标签:这个人是胆小的,那个人是有胆识有谋略的,那个人是人品好的,当然对自己也是一样。
但是,一旦我们给自己或者给别人贴上标签,这就变成了一种暗示,我似乎必须要这样做,这就自己把自己关进了一个牢笼里面去,你不是在帮自己做自己、释放自己的能量,而是在“标签”的牵引下、引导下、控制下去表现。
而孔子的做法,他不管别人把他当做什么样的人、贴上什么样的标签,他自己都没有人,这就相当于别人投射过来一种想象,孔子没有接别人的招、没有上他们的当:他不认为自己是圣人,也不认为自己是仁人,甚至不觉得自己够得上“君子”,他只在乎他坚持做的事情——学习践行,加上教书育人,以此来定义他自己,他的精神就是足够自由的,没有被任何的标签所限制。
从心理学上看,“不评判”是非常高级别的修养,当我们去评判别人的时候,比如很多家长带自己孩子出去,会说“我的孩子有点胆小”。你会发现时间一长,不管这个孩子本身是不是胆小的,他都会变得越来越胆小,因为家长的评判本身就是一种暗示、催眠,甚至是一种潜在的希望,而孩子天然地去满足父母的期望。
那你会说,如果扣上一个“圣人”的标签,不是一种好的暗示吗?也许是,但也许更多是一种束缚,因为每个人对圣人的理解都不同,但是大多数人理解的都不对,都会往对自己有利的一面去理解,什么是有利的一面?就是对自己有好处,结果大概率就是顶着“圣人”的名头表面迎合别人,背地里却干尽坏事。
当你没有顶着任何名头、人设、标签,也就无比自由,不需要害怕得罪任何人,只坚持自己所崇尚的原则行事,只做自己的心志所向。评判就是限定,很显然,孔子虽然经常讲君子有多好,但他自己没有把自己限定在这个标签之下,获得了精神的自由,在我看来是他的人格足够高,不需要标签的限定去修身。
当然,他说的这两件事情,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儿,当你真的去学习、践行、教人,就知道能一直做到这一点并非易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