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读到简书齐帆齐老师的一篇文章,当中有讲到她在上海去拜访简书别山举水老师的事。说见面一开始居然讲起了家乡话。齐老师这一言行的叙述,让我生出了一种感受:无论走多远,也走不出乡音。我的意思是说:乡愁,永远都在心间。而所说的乡愁,于我般来自农村的人来说,就是家乡的一山一水,是母亲的可口饭菜。即便是打小生在城市,一旦你出了省出了国,想家思亲便是乡愁。因此上,想着要来写一写我从童年校堂到初入社会近二十年期间过去了的那些乡村岁月。
童年
七十年代末至八十年代初,是我的童年时期。记得那个时候,生产队还是集体。每到春暖花开,要做集体的秧田。这个公共秧田,就在老屋门前的大田里。那一个个堆砌起来的圆丘,干牛粪稻草在里面燃烧,从周围钻的小孔里冒出来缕缕白烟。白烟在田间四散,像点燃了的烽火台。儿时的我们,常常跑到这秧田里去“打仗”。趴伏在圆丘上,借着白烟燎绕,一边躲藏,一边伺候出击。
到了晚上,田间的青蛙叫个不停,此起彼伏。“呱呱”的声音,到现在想来还感觉一直总似在耳边回响。丝瓜种在小河边的地旁,开着朵朵嫩黄的小花。我们把它摘下来,用手轻拈揉系在线的一头,线另一头系在竹棍上,拿着它来钓青蛙。一边抖动着钓线上的饵物,青蛙见了跟随过来,趴着猛地一跃,向嫩黄花饵上咬去。我们急忙向上拉起钓线,青蛙便跟着被甩上来。有时它中途松口,就又返回逃到田里草丛中去了。我们再接着上饵,抖动钓线。乐此不疲。
这有点像鲁迅笔下的百草园,普通平常的花鸟虫子杂树什物,都是我们儿时天成的玩具,有着无穷的乐趣。
芒种过后,地里的小麦熟了。金色的麦浪,黄灿灿的,在夕阳下随风摆动,一齐奏着丰收喜悦的大合唱。无数的麦芒,竖立在地头,像一支支凯旋的战戟。我们不管父母收割打晒忙碌的辛苦,只是尽兴地玩耍。傍晚时分,妈妈借着窗户的亮光,还在清理打下来的麦粒。
晚饭后,一天的清闲,大人们坐在石头,或树下纳凉。我们在古老歌谣:“萤火虫,夜夜飞”的故事里,去追捉莹火虫。河边的小路旁,草丛里,地里瓜菜秧禾叶架上,一闪一亮,到处都是。引得我们从东跑到西,又从西追到东。有的萤火虫停在瓜菜叶子上,像是把宽大的叶子当做它的床,躺在上面睡觉呢。读书后,晓得了古人萤囊映雪的故事。可惜我们那个时候,只知道瞎玩,哪里会想到用它来照亮读书呢。
说到儿时读的书,只记得有小人书。就是带插图,下面有几行说明解释的字句的连环画式的书,还是打仗的。不记得这些书是从哪里来的。记得爷爷也读书,是一种线装的发黄的旧书,在煤油灯下念念有词地读着。这两处印象,大概是我对读书(指课外阅读)最早的萌芽了。
因为儿时不识事,不晓得天高地厚,不知道柴米油盐的辛苦,所以想起来倒是天真快乐有趣。到了过年的时候,记得年初一,妈妈会给我们穿上新衣服。冬天大雪寒冷的早上,母亲总是第一个先起床。烧着锅,一边做饭,一边把点好的火炉拿到床边,给我们穿衣起床。那些年数不尽的日日夜夜,那些琐碎的日常,拉扯我们兄弟姐妹五个,母亲是吃了不少的苦啊。直到长大上初中了,记得清楚的画面:我放学回来,如果不见母亲在屋里,就知道她还在外面忙活。上地里找到她,帮忙担拿粪桶瓜菜青草之类,走在回家的小路上。傍晚暮色中,前后跟步回到家中。
在我太小还记不得事时,母亲说她那时背上背一个,怀里抱一个,手里还要牵一个。说到生了我之后,带不过来,到了地里要干活,便把我用绳子拴系在地头一棵树上。于是常常会感叹:如今的孩子生活多好啊,现在带一个孩子都那么累,可想而知,母亲养带六七个孩子的辛苦。
七十年代末,改革开放。农村早已是承包到户。可总有那么一些年月,八九月间青黄不接。是母亲搞来各种野菜,和着剩碎粮食一起,煮给我们吃。田边有野芹菜,水沟边有“酸荞麦”,来填补天天长身体的肚子,总是吃得十分香。我们一天一天长大,在煤油灯的陪伴下,度过快乐的儿时时光。
直到小学五年级,组里才开始通电,装上电灯。一家一家地挨着,请专门电工师傅到家里来安装。家人帮着买来各种电线,插座,板槽。最初的电灯开关是用线拉的。一头系在木梁上的开关盒子里,线放长,一头就系在床头床柱子上。一间屋子一盏灯,一个绳线拉的开关。也有过廊门前共用一盏灯的。所以天黑屋里伸手不见五指,好在我们对自家屋里位置熟悉,进门摸摸索索就摸到了线,只一拉,屋里就亮堂了。
这个时期,每到正月,父母会带着我们一家子去外婆家拜年。远远的见了,舅舅就出来点燃鞭炮。“噼里啪啦”热闹的响声中,我们绕开炮竹,在烟气叫人声着走进外婆家。虽然和外婆家都在一个镇上,可外婆家离县城近,有一条通往外面的国道经过门前。每次到了外婆家,总要跑出来站在屋前场地上,望着对面的马路。因为这马路上不时会有汽车开过。远远的能听见马达突突的声音。记得好像多是卡车,每见到一次,那画面就停在脑子里好多天。感到十分新奇。
差不多上四五年级时,邻队有来放露天电影。晚饭后,成群结队,拿着葵花火把,去看电影。那绳子拉系在树或墙上牵挂着的白银幕,吸引着我们好奇的内心和目光。喇叭里发出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另外一个世界。尽管看不懂其中的道理,那放映机发出的“滋滋”转动的声音,还是记得。而且一部电影,有好几个胶片。这卷胶片放完了,要停顿下来,打亮机器边上的灯,手工换接下一个胶片。因为只有一部放映机,不似影院有几部,预备好了,可以连续着放映。
我的童年时期,大概是从开始上小学一年级时才记得事。回想起来,那近似原汁原味的生活,尽管生活条件有限,可却是那么快乐。大家都是从地里刨生活,都没有什么钱。大人们之间也很和气。我们孩子在一起天真快乐,无忧无虑。直到了上中学之后,才渐渐开始发生着变化。
乡土岁月(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