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有佳人,佳人思故乡。
故乡是故乡,故乡非旧梦。
痴人说旧梦,何人圆梦,何人归?
有个姑娘,她生了一场病,做了一场梦。
本生活在天寒地冻的北方,她却梦到了生她的故乡———江南烟雨寂寥。
她走在青石板街上,旧门上的旧符,旧灯笼都深深地刺激了她的记忆。
那时才十六七岁,他们两小无猜,彼此喜欢着。
后来由于她去了北方,渐渐地就断了联系。
她又梦到了他,已是十一年之后。
他跟她说,他生病了。
她看着瘦弱的柳树不禁暗自神伤,她看着早已物是人非的南方暗自神伤,本来生性洒脱的她在这个江南薄雾中也沉默了。
他跟她说,他想她的,可是命运捉弄人,只是有缘无分罢了。
他病得严重,等他已离人世,她才发现她爱得痴狂,本是压抑的情感都迸发出来,不可收拾。
北方,这里很冷的,没有南方的湿润,她想家想南方想念他。
也没有人知道,她心里还有个他。
柳树是她和他一起种下的,如今长得那么高了,虽然看起来瘦弱,不禁风霜雨雪的样子,但她突然想起这里是南方,南方的气候怕什么。
她推开旧门,看见了他坐在院儿里的椅子上,膝盖上面还卧了一只猫咪。
他恍若没有看到她,她一见他可是恍若隔世,她觉得置身于梦,也本是梦里,她看他已然看痴。他依旧那么温柔,本来天气已经够暖和了,她觉得几乎所有的阳光都聚集在了他身边,他是光,是她在南方的艳阳。
“姑娘...”他缓缓抬头,虚眯着眼睛笑着,他们第一次见面,也是他喊她姑娘。后来她知道他叫谁都是姑娘,他却不知就是这声姑娘深深地戳中了她心窝。
(好多情感,他们都没有相互交流过,只是暗自窃喜。)
他的声音,真的如春雨沁人,如三月暖阳,叫人听了不能自拔,如沐春风。她也确实沉浸于此良久。
她哽咽着,眼含泪水点了点头应道:“门外的柳树....都长这么高了。”
他依旧笑得云淡风轻,又呼地认真起来:“这样算算,可是有十几年了。我不见你,已经很久很久了。”
她依旧点了点头,“我...我有好多话想对你说!”
他把猫咪赶了下去,站起身子向她走去……他扶着她的肩膀,注视着她的眸子。
“我早就想说了,可是没有机会。”说到机会二字,他摇了摇头苦恼地笑了笑又道:“什么机会,我,早就该说的!”
她一听,她内心深处的弦“此啦”一声断掉了。这十一年,她不是没有喜欢过人,她其实对他除了思念愧疚别无其他更深情感,但他就是她未满的酒,未抹匀果酱的面包....他就是她的一个心结。
“.......我。”她想说她喜欢他..可是这喜欢的感觉早已变味。
他静静地等她说话。
“我,想你。”她埋下头,心里浓浓地愧疚与自责。
他听了,神色依旧,脸上也并无失落感。她本是不敢去看他的眼睛,但他不不气不恼的样子深深吸引了她,她一直盯着他眼睛,眼睛里只有温柔,无尽的无尽的,像一汪深潭。
“你还记得我,就好。”过了许久,他才吐出这几个字来。
“在北方,习惯么?”他像是想起什么,如常地问道。
她看着他,傻傻地看着只顾点头,也无言语。
这是梦,她潜意识地告诉自己,不要醒来。
她越是暗示自己不要醒来,内心也就越怕醒来。醒来,是又一次的失去。
后来模模糊糊的,跟他聊了没几句,很快地,她就醒了。
醒来,她也不记得他最后说的什么。
“你醒了!!你发高烧昏睡了一天!”朋友森焦急地看着她。她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在躺医院里。“让你担心了,森。”她虚弱的地开口。
等病好出院,她魔怔似的订了张机票,她要回去,回去看看老宅。她想知道他最后一句说了什么,可是怎么如何也想不起来。每当这时她懊恼地安慰自己,也许,他说的话不重要,所以她才记不起来。
一下飞机,她就感受到了北方与南方冬天的差异。南方的冬天,萧条寂寥,寒风凛冽入骨。她拖着疲惫的身体来到了老宅门前,之前走在路上她不由得想起梦,梦里的柳树已如二层楼房般高。
她按照着记忆熟络地找到了老宅...她心里甚至期待,现实如梦。
可是,到了门前,哪有什么柳树,她本没有期待柳树如春天般枝叶繁多……可竟然,连柳树,也是没有的。
此时她忽然有些失落,梦毕竟是梦。她看到的是更旧的门,上面还遗留了一些她儿时不懂事用石头留下的划痕,但旧门上早已换好了新符,门前挂的两个大红灯笼也是崭新的,红得有些鲜艳刺目了。
现实,果然已经物是人非,连柳树也不存在了,正如他们之间,没有好的开始也没有好的分别,本以为有什么的,谁知都是过客。
她在寒风里站了许久,南方的冬天,没什么人出门的。
只见,悠长的老巷里,一个女人拖着行李缓缓地走着,一片宁静中只听得一声叹息声。哪有什么柳树,哪有什么旧东西,更别说他了。
-在此,不由感叹,时间如水流逝,作为时空的旅人,真的,不要留下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