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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诸神的恩宠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而真正的江湖，是人心！——题记

一直以来，李安都以温文尔雅的形象示人。而他所执导的电影，也大多偏文艺风格。

2019年10月，李安新作《双子杀手》在全球震撼上映。这部动作大片由威尔·史密斯领衔主演，采用了目前最先进的电影拍摄技术（高帧+4K+3D），视觉效果非常震撼。该片总投资近10亿美元，又有巨星加盟，吊足了全球观众的胃口。

然而，期望越大失望越大，该片在全球上映后，票房和口碑双双遭遇“滑铁卢”。究其原因，主要是剧情过于老套。影片的三位编剧戴维·贝尼奥夫、乔纳森·汉斯雷、达伦·莱姆克，都是好莱坞顶级的编剧，但这一回，“三个诸葛亮”却没能编出一部好戏，实在遗憾。

虽然该片并没能让李安再续辉煌，但是，剥开这部电影的高科技外壳，剔掉那些让人眼花缭乱的特技镜头，我发现它真正讲述的，是一个西方“大侠”金盆洗手、归隐江湖的故事。说得更直白点，《双子杀手》就是一部西方版的《卧虎藏龙》。这两部电影之间，有着许多隐秘的关联

01亨利是翻版李慕白，彻悟后只想做个平凡人

影片中，特工亨利在执行一次任务时，意外发现了国情局的机密。原来，国情局引以为豪的工作，竟然是在滥杀无辜。真相大白后，亨利决定金盆洗手，然而国情局高层生怕他泄露机密，于是派出一位神秘杀手对亨利展开了残忍的追杀。

这个剧情看着是不是很眼熟？没错，它像极了经典武侠片里，大侠隐退江湖，却被仇家追杀的情节。仔细想想，其实李安早在19年前，就拍摄过同样题材的一部电影，那就是《卧虎藏龙》。

《卧虎藏龙》中，李慕白身为一代大侠，武功盖世，但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厌倦了武林纷争，决意退隐江湖。李慕白的兵器是青冥宝剑，为了向世人表明退隐江湖的决心，他让知己俞秀莲将剑带到京城，送给贝勒爷收藏。

李慕白本以为，这下自己可以过闲云野鹤的日子了。不料，这把青冥宝剑却被人盗走，由此引来了更多的江湖纷争，电影也由此拉开序幕。

《双子杀手》中的亨利和《卧虎藏龙》中的李慕白，虽然人设不同，时代不同，故事不同，但他们的精神内核却是相同的。什么精神内核？即一个人在实现抱负之后，最终醒悟，想回归平淡生活的理想。

亨利所在的国情局和李慕白所在的江湖，说白了都是一种隐喻，它们都象征着世俗生活的成就。年轻时，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梦，我们拼劲全力去实现自梦想，然而有一天当梦想实现时，我们却猛然发现，在追梦的漫长过程中，我们已经不再是从前的自己。

《双子杀手》一开始，亨利就说自己现在不敢照镜子。从心理学上说，不敢照镜子隐含着不敢面对自我的意思。因为人在照镜子时，其实是在和自我对话。我们内心的秘密，对通过照镜子的方式，呈现在我们面前。不敢照镜子，意味着不敢面对自我。

同样，在《卧虎藏龙》里，有个场景能说明李慕白内心的纠结。在竹林中，李慕白一边拉着俞秀莲的手，一边闭上眼睛说：“我也阻止不了我的欲望,我想跟你在一起，就像这样坐着，我反而能感觉到一种平静。”

从这个细节不难看出，亨利是翻版李慕白。在历经世事，见识过各种纷争后，亨利和李慕白都有着同样的领悟，此时他们只想做个平凡人。

02小克和玉娇龙身上，有邪性和灵性的双重属性

《双子杀手》中，一心想要杀死亨利的神秘杀手叫小克。23年前，国情局高层从亨利身上偷偷提取基因，利用克隆技术制造出了小克。

小克一直被国情局高层抚养，养父待小克犹如亲生父亲，同时，他一直对小克洗脑教育，真实目的就是想把小克培养成一流的杀手。小克接到追杀亨利的任务后，从未怀疑此次行动的正义性，直到他和亨利面对面时，两人惊讶地发现他们竟然长得一模一样。从那一刻起，小克才对追杀行动产生了质疑。

在这之前，小克是杀人工具，但他自己并不知情。由于长期接受洗脑教育，他无法看到自己内心的邪恶。不过，小克虽然是克隆人，却非常有灵性，当他发现真相时，痛彻心扉，最终勇敢地和养父决裂，改邪归正。这是他内心灵性的觉醒，他再也不愿助纣为虐。

《卧虎藏龙》中，也有一个类似小克的人物，这就是玉娇龙。玉娇龙，九门提督玉大人的女儿，冰雪聪明，城府极深。同时，她还是江湖大盗碧眼狐狸的弟子。碧眼狐狸教她学习武当派上乘武功，而玉娇龙悟性极强，一学就会，武功已经不再师父之下。盗走李慕白那把青冥宝剑的人，正是玉娇龙。

玉娇龙身上充满野性与邪性。他们一家人在新疆生活时，玉娇龙瞒着父亲和大盗罗小虎私定终身。当她随父亲迁居京城后，父亲逼她嫁给官二代，玉娇龙却死不从命，愤然离家出走，浪迹江湖去了。

玉娇龙生性傲气，不服管教，除了师父碧眼狐狸的话之外，她谁的话都不听。李慕白惜才心切，一心想引导玉娇龙回归正道，但玉娇龙根本听不进去。影片结尾，为救玉娇龙，李慕白身中碧眼狐狸的毒针而死。李慕白的死，唤醒了玉娇龙内心的灵性，她突然顿悟，然而悔之晚矣。之后她亲自去了一趟武当山，和罗小虎一番缠绵后，跳崖自尽。

对于李慕白的死，玉娇龙满心愧疚，于是她选择用自杀的方式来谢罪。小克和玉娇龙，两人内心都亦正亦邪。但最终，他们还是大彻大悟，走回了正道。

小克和玉娇龙的悔悟，有一种象征意义。他俩都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这是一种转变，更是一种成长。而每一种成长，都要付出相应的代价。我们在年轻时，犯过各种各样的错误，只有在悔悟的那一刻，我们才能真正获得心灵的成长。

03《双子杀手》背后，承载着李安难以割舍的武侠梦

2000年，电影《卧虎藏龙》在全球震撼上映。随后，该片在口碑、票房、奖项方面，都获得了巨大成功。该片荣获第73届奥斯卡最佳外语片、最佳艺术指导、最佳原创配乐、最佳摄影四项大奖。2019年，在英国《卫报》评选的“21世纪最佳影片100部”中，《卧虎藏龙》位列第51名。

19年后，李安的新作《双子杀手》在全球公映。新片虽然未能取得预期效果，但在部电影背后，我们仍能真切地感受到李安心中难以割舍的武侠梦。只不过，这一次，李安给他的武侠梦套上了西方故事的外壳，还添加了高科技的元素。

张艺谋曾说：“在东西方世界里游刃有余地行走的导演，恐怕华语影坛里只有李安一人。”的确，李安的电影中，常常能融入东西方文化的特点，既让西方观众了解东方文化，又能唤起东方观众心中对于传统文化的留恋。

在一次访谈中，李安曾说：“中国文化中的江湖概念，是最难传达给西方人的。”江湖，是侠客们的生存之地，而侠客们最大的特点是义薄云天、慷慨赴死。无论是《卧虎藏龙》里的李慕白，还是《双子杀手》里的亨利，他们的内心深处，都有一种“侠”的使命感。所以，李慕白为救玉娇龙，甘愿献出生命，而亨利在得知国情局滥杀无辜的真相后，也毅然决然地金盆洗手。这两者背后，都藏着侠义。

《卧虎藏龙》和《双子杀手》之间，暗藏着千丝万缕的关联。甚至可以说，《双子杀手》是李安在时隔19年后，拍出的又一部《卧虎藏龙》。《卧虎藏龙》里，蕴藏着中国武侠精神，它让西方人领略了武侠文化的神韵；而《双子杀手》里，李安运用好莱坞最新的电影科技手段，把西方世界 “回归本心”的理念，向东方人做了全新的诠释。而这种理念，和中国的武侠精神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

李安外表文弱，内心却很叛逆。他曾说：“中国古代文化中，一直充斥着各种官样文章。在中国文化里，武侠小说一直是很特别的存在。它像月亮的背面，能反射出中国人内心深处的压抑情感。可以说，武侠文化是中国人感情世界的一面镜子。”同时，他也坦言，自己的心中一直隐藏着“龙”和“虎”，正是它们激发起他内心强烈的创作欲。

当年，著名演员姜大卫看完《卧虎藏龙》后说，“武侠世界不一样的，除了李安那个《卧虎藏龙》还有武侠片的感觉，拍得蛮武侠片的，后边张（艺谋）导演也好，陈（凯歌）导演也好，冯（小刚）导演也好，他们那个我不觉得是武侠片，只能是古装片。”姜大卫是上世纪六七时代香港影坛的武侠片巨星，他的这番话足以证明李安的实力。

那么，李安明明在好莱坞拍片，为什么却热衷于武侠文化呢？李安说，自己的武侠情结来源于小时候的一个梦。按照心理动力学的说法，梦是现实生活的映射。可见，李安在现实生活中，没有绝对的反叛勇气，最终他借助做梦和电影，将心中的压抑情绪发泄出来，于是就有了《卧虎藏龙》和《双子杀手》。

作家詹宏志说：“创造无中生有的东西的时候，勇气远超过一切的能力。”乍一看，《双子杀手》这部筹备多年、投资巨大的新片，似乎是李安导演生涯的败笔之作，但是当我们回溯李安的导演之路时，便不难发现，李安一直在挑战自我，这些年他总是不断尝试新类型的电影，采用最新的技术拍片。而所有的“新”，都隐含着巨大风险。这么一看，《双子杀手》并不是败笔，它只是李安的一次自我挑战。

今天，拍电影对李安来说，不仅是一份工作，更是一种情怀、一种使命。无论是昔日的《卧虎藏龙》，还是今天的《双子杀手》，都是在演绎李安心中不灭的“武侠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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