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工作日的早晨,洗漱收拾好后,我会一个人慢悠悠地走路去上班。两公里左右的路程,我大概要走20多分钟才抵达公司。路上人潮涌动,车水马龙,显得有些嘈杂。每一个红绿灯路口下,我看到人们步履匆匆,神色凝重或者目光无神。街角的早餐车,永远是一个画着精致妆容的大姐,我对此很是赞赏。有时候我会停下脚步,买一份糯米鸡,再加一盒酸奶。从地铁拐角每一处坑坑洼洼被修好,到街道两旁的房屋拆掉又重建,这条上下班的路,来来回回,我走了快一年。
沿途并没有什么值得看的风景,我依然较少选择骑共享单车。每次步行我都会习惯性地塞上耳朵,听着喜欢的音乐电台或豆瓣时间,那仿佛成了我一天中最幸福的时刻。许多次,当我听到那些动人的诗或歌时,内心都升腾出一种,在眼前的苟且生活里发现诗和远方的美好与感动。我极少跟别人说起这样的快乐,那是不可言语的,在繁忙的工作中,这简直是我快要丢失的无意义的乐趣。我想记住那无数个动情的瞬间,我想把它写下来,留下来,为我自己。
今天,我所要讲的是一首美得不可方物的现代诗。五月的某一天清晨,当我走在上班的路上,我的耳朵里听到树才老师在讲解这首诗,我觉得它真美啊,现代诗歌,应该就是长成这个样子的吧。我甚至想到了自己曾经的爱情,我的情绪也跟着这首诗轻轻跳动,那瞬间,我感到时光真的变成了烟。
米拉波桥,这塞纳河众多桥里普普通通的一座,却因这首诗闻名世间。彼时,阿波利奈尔是彷徨的,相爱多年的艺术家玛丽·洛朗桑弃他而去,孤独的阿波利奈尔,回家路过米拉波桥时,静默地望着河面,那水波流过之处,尽是逝去的爱情。夜来临吧听钟声响起,时光消逝了而我还在这里。那时的你,是何等的温柔,而今这一切,又是何等的无奈。
我想起,曾经年少的我,没有多少知识的底蕴和生活的积淀,有的是一身的朝气和浪漫的幻想。我信马由缰地追忆那一段遥远的,很多时候,我以为自己已经忘记的初恋,只觉很多的人和事都扑扑地往笔尖端冒,于是听到了“我们的爱情,还要记起吗?”就想起了湿漉漉的夏日晚霞,一起肩并肩走过的江滨公园,听到“时光消逝了而我还在这里”又想起了生命与情感,它们是如此匆匆。不知不觉,这首诗好像拥有了生命,我觉着我读懂了它。
一首诗就像一个故事,有一天它流到了你的身边,然后也唤醒了你生命中的一部分,所有的故事都不会结束,又怎能结束呢?它们只是像冰一样凝结,而有一天,会像花一样重开。
米拉波桥
作者:纪尧姆·阿波利奈尔
翻译:徐知免
塞纳河在米拉波桥下流逝
我们的爱情
还要记起吗
往日欢乐总是在痛苦之后来临
夜来临吧听钟声响起
时光消逝了而我还在这里
我们就这样面对面
手握着手
在手臂搭起的桥下闪过
那无限倦慵的眼波
夜来临吧听钟声响起
时光消逝了而我还在这里
爱情象这泓流水一样逝去
爱情逝去
生命多么缓滞
而希望又多么强烈
夜来临吧听钟声响起
时光消逝了而我还在这里
消逝多少个日子多少个星期
过去了的日子
和爱情都已不复回来
塞纳河在米拉波桥下流逝
夜来临吧听钟声响起
时光消逝了而我还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