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春秋 第二章 这是哪儿 他是谁

一个黄昏,王明易来到一片树林中,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走到了这里,于是四处张望寻找出路。走了一会儿王明易见前边不远处有条大河,便不自觉的向河边走去。下了小土坡来到河边,他本打算洗把脸让脑子清醒清醒,忽然一阵沙沙作响,只见不远处芦苇蒿草一阵乱摆,王明易不由得心中一紧往后退了两步,目不转睛地盯着蒿草摇摆的地方,两条腿蹦上了劲儿,心想:“难道是遇上野兽了?看样子个头小不了,干不过就得准备脚底板抹油,开溜。”正思量时,影子一晃草丛中闪出一人。原来不是野兽,王明易一下子松了口气,虽然心里仍处于戒备状态但表面显得相当平静。细细打量一番, 见此人大约不到四十岁,身高和自己相仿,国字脸、浓眉大眼鼻直口阔,一副短髯显得刚毅果敢。束发加冠宽袍大袖,腰间佩一把宝剑像是个贵族的打扮,只是蓬头垢面衣衫褴褛,衣服有些地方都被刮成了一条一条的,一副落了难的样子,虽是落魄但不失贵族气质武者之风。王明易心想:“这哥们儿怎么穿成这样,难不成这里有剧组拍戏么?也不知道演的是哪一出?这位演的又是谁?”正寻思间,那人开了口:“你是什么人!”此人双眉倒竖压低了声音质问道。王明易愣了一下回答到:“哦,对不起,对不起打扰了,我是过路的。”那人一听是个过路的,两条站着的眉毛慢慢的躺了下来。他上下扫了王明易几眼,这才发现眼前的过路人穿着打扮也甚是奇怪。王明易一头短发干净利落,一身运动装脚下穿着休闲鞋,彼此见对方都有说不出的别扭。这人心道:“我们已是地处南方,被中原大国视为蛮夷,怎么此人如此装束,难不成是从更南边来的?要么就是北方的戎狄。”对视片刻王明易开口问到:“哥们儿,你们是在这儿拍戏呢吧,拍的什么片子?看你这身打扮是不是拍大秦帝国、楚汉争霸什么的?”那人双眉紧锁若有所思,然后摇了摇头道:“你说的我听不懂,在下是楚国人,逃难至此。”王明易心想:“ 行呀,还挺入戏的,不过一听楚国他大概心里也有数了,无非就是拍春秋战国、楚汉题材之类的东西,没啥大不了的。”“请问这位......”不等王明易把话说完这个人上前一把拽住王明易的胳膊往下一拉,两人伏在草丛中只听得“咕噜噜”车轮之声由远而近,林子外几辆战车经过,后面跟着一队士兵,领头士兵手里擎着一杆大旗,上面斗大的一个“楚”字迎风招展。“是楚国的士兵么?他们在干什么?这哥们儿演的到底是谁呀?为什么要躲避他们?这演的是春秋还是战国,我入镜搅局导演怎么不叫停呢?”一连串的问题在王明易的脑子里翻腾着。过了一会儿,等这队人马走远两个人才站起身来。“怎么,你怕他们么?”王明易问。“那倒不是,只是不想找麻烦而已。”那人边说边向刚才藏身之处走去,再出来时背上背着一个孩子。这孩子衣着倒是挺华丽,但看上去没什么精神,只是趴在他的背上,似是睡着了。见这个人背着孩子沿着河往下游走王明易暗想:自己不知道怎么来到这么个鬼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儿眼看天就要黑了,不找个人搭伴怕是要一个人露宿荒郊野外了,跟着剧组起码还有人作伴不会落单,更重要的是有盒饭呀,没准还能当个群众演员跑个龙套什么的。想到这儿王明易随即跟了过去搭讪道:“哥们儿,兄弟我初到此地人生地不熟的,看你气度不凡能否留个名姓咱们交个朋友,我们搭个伴儿同行一程如何?”那人想了想答道:“在下姓陶,名帆,字向吴。”“哦,原来是陶大哥,我叫王明易。”说着王明易伸出右手做了个握手的姿势,那人并没有握手的意思只是默默地看着王明易,僵持了几秒钟王明易无趣地甩了甩手在裤子上抹了两把,显得格外尴尬。虽然这个陶向吴表现的很冷漠,但他对眼前这个主动示好的陌生人并不反感。同时,从眉宇间王明易也感觉到这个陶向吴应该是个有故事的人。两个沉默的男人就这样一路走了下来,王明易已经意识到这绝不是剧组拍戏,一切都那么真实,难不成自己真的穿越了?

二人行不多久忽然听见有人高歌,声音洪亮底气十足。寻声望去见从旁边山坡处走下来一位老者。这老者:天生一张娃娃脸,一把银髯扇胸前。登山拐杖手中拄,闲游漫步山水间。东方日出入林去,夕阳西下归家园。喜上心头歌一曲,逍遥自在胜神仙。老人家身后还背着个大竹筐,筐里装满了各种叫不出名的花花草草,晚霞映照下画面甚是好看。陶向吴终于对王明易开口道:“这位兄弟,劳烦能否你去问问那位老丈有没有地方可以投宿弄些东西吃,我不吃倒也不打紧这孩子怕是饿坏了”。王明易肚子早就咕咕叫了,于是迎上前去问到:“这位老人家请留步,我们兄弟急于赶路错过了宿头,对这里不太熟悉,眼看天就要黑了请问附近哪里可以投宿顺便弄些吃食。”老者停住脚步,端详了一下眼前的年轻人,感觉这年轻人穿着打扮实在新鲜,看着看着他便撇下王明易不去理会,全神贯注地盯着旁边的陶向吴。他上一眼下一眼,看得陶向吴似有些心虚,不敢与老人对视。老者突然开口道:“恕老朽眼拙,你莫不是伍太傅之子伍员伍子胥吧。”闻听此言陶向吴先是一惊,然后下意识的用手摸了摸腰间佩剑。老者一看心里就明白了,郎朗一笑道:“恩公不必惊慌,难道您把我忘了么?在下东皋公是也。真没想到我与恩公能在此相遇。”言罢就要上前施大礼。陶向吴听老人自报家门是东皋公,先是打了个楞儿,然后才松了口气赶忙上前相搀。一旁的王明易听的是一头雾水,但是伍子胥三个字他可是听的清清楚楚,他顿时明白了自己身处何时何地,王明易教课时经常讲春秋战国时期百家争鸣以及当时的名臣名将,对伍子胥这种有恩必酬有仇必报的血性汉子颇有好感,却没想到竟是眼前这位,一时令他兴奋的无暇顾及自己是不是真的穿越了。王明易不由得重新打量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心中生出一股崇敬之情,心想:“哦,原来伍子胥长这样儿,和历史书上画的可真不一样。”伍子胥见身份已经暴露无法再隐瞒,略显尴尬地说:“这位朋友,在下并非有意欺瞒,实在是有难言之隐,如今在下是个落难的逃犯。” 啊!王明易恍然大悟:原来陶帆陶向吴的意思是逃犯要逃向吴国,好个聪明的伍子胥。随即点点头与伍子胥相视而笑。东皋公见此情景忙说到:“两位就别在这里叙谈了,你们不是想投宿么,快随老朽回家吧。我家离此不远,咱们有话家里说。”说罢引着二人向河下游走去。

山里的夜晚还是很凉的,小院内生起了篝火。孩子吃完饭早早的睡了,三个人便围坐在火堆旁攀谈了起来。王明易听东皋公述说起了当年的一段往事……

原来这位东皋公的来头可不小,他是名医扁鹊的弟子,身怀高超医术周游列国行医济世。前些年,东皋公游历来到楚国给一位身患怪症将死之人诊治,病人身体太弱而药力过猛造成病人假死,家属不明其中道理状告东皋公庸医杀人,东皋公声称三天后自有分晓,官家却不听东皋公分辨就要开刀问斩,恰巧此时太傅伍奢一家从此经过,当时伍子胥年轻气盛好管闲事,问清楚缘由为东皋公求情,延迟三天行刑,三天后病人果然起死回生病情好转,当时此事被传得神乎其神,东皋公医术之高也可见一斑,之后东皋公不知所踪原来隐居于此。伍子胥对东皋公有活命之恩,难怪东皋公称伍子胥为恩公。讲完后东皋公便问道:“这位小兄弟,聊了半天还不知道你是哪里人,来楚国是投亲呀还是访友?”伍子胥也道:“是呀,明易兄弟,看你这样子不像是楚国人,你是哪里人呀?开始我还以为你是要领赏金来抓我的呢。”王明易苦笑着说:“我也不知道怎的就来到了这里,我是北京人。”伍子胥和东皋公对看了一眼都摇了摇头,王明易这才想到身处春秋,暗思:在春秋时北京应该是哪里呢?记得书上说西周初年,周武王封召公于北京及附近地区,称燕,都城在今北京房山区的琉璃河镇,遗址尚存。又封尧之后人于蓟,在今北京西南,后燕国灭蓟国,迁都于蓟,统称为燕都或燕京,那么自己就应该是燕国人。随即改口道:“在下燕国人,和老先生一样想趁着年轻周游列国增长些阅历和见识。”东皋公笑着点点头道:“原来你是燕国人,北方多是胡人,行为举止衣着穿戴多与中原各国不同,难怪你穿着这么古怪呢,不过年轻人是应该多出来走走看看。”王明易心想:“其实秦楚这两个大国也好不了哪里去,一个偏西一个偏南早期不也被那些中原大国认为是蛮夷戎狄么。”东皋公又向伍子胥问道:“恩公,你的事我大概听说了,这孩子是......?”起初伍子胥言谈十分谨慎,方才听了王明易一番介绍得知他是个局外人心里便没了什么顾及,于是长叹一声:“哎,一言难尽。当年楚平王父纳子媳与太子产生隔阂,令尹费无极借机构陷太子谋反陷害太子,我父身为太傅自然也受到牵连,结果全家被斩只有我幸免于难。我只身一人逃离楚国,去投逃亡在宋国的太子,没想到宋国内乱我们无法安身自保更别提组织兵马回国报仇了。之后我们辗转到了郑国,郑定公收留了我们,太子请求郑定公发兵帮我们报仇,郑定公断然拒绝 。想想也是,郑国弱小自身都难保拿什么帮我们报仇呢。我当时劝太子暂且忍耐一时,谁料想主人报仇心切不听我的劝告,竟然私下勾结了郑国的一些权臣意图夺权,结果命丧郑国,我无奈只得保着太子之子-----小主人公子胜逃离郑国。如今陈、蔡等周边小国皆为楚国附庸,都不能投奔,我看吴国是一支新生势力国力渐强,背后还有晋国支持,我打算带着小主人投奔吴国。吴国与楚国素来交恶,想来应该能帮我们报仇。穿过楚境时我见四处悬赏通缉我们,只得白天休息夜晚赶路,正在饥困交加之时幸好碰到老人家解了燃眉之急,要不然小主人真怕是要饿死了。王明易问道:“那子胥兄后面如何打算呢?”伍子胥往火堆里添了些树枝和干柴,烧得噼噼啪啪作响,三三两两的火星直往上窜,火光映衬下伍子胥面色凝重地说:“前面不远处应该是昭关,我打算带小主人混出昭关走水路投吴国。”一听这话东皋公连连摇头:“这可使不得,使不得。昭关城门口张挂着恩公的画影图形,盘查的很严,而且那里地势险峻重兵把守,想出关怕是难比登天呀。”一听此言伍子胥心情更加沉重,一对浓眉拧在了一起。 我看这样吧,王明易搭了话:“明日我和子胥兄先去昭关打探一下情况再做打算吧。”伍子胥点点头:“也好,明天看看情况再说。”三个人又聊了一阵儿方才散去。

夜深了,王明易躺在床上辗转难眠,他实在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穿越到了这里。今后该何去何从?怎么才能回去?思来想去也没个结果,于是把心一横,心想:“管他呢,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拉过被子往身上一盖便沉沉地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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