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坚持无关 墨烨日更百日 之第66天
如果再过两天不三言两语写几句,我怕再无勇气去点评这本刚看完的书。
《繁花》看到一半,觉得太不同凡响,办公室里啧啧惊叹。却听同事正告我,这书曾经获得某某大奖。百度一查,果然曾获得鲁迅年度小说奖和茅盾文学奖——评委们没有看走眼,它可当此殊荣也。
小说可以分头去细评的地方实在太多:比如它的上海话写作,比如它的气喘吁吁的叙述节奏,比如它的精巧神奇、繁杂庞大的叙事结构,比如它的魔幻现实主义色彩(蓓蒂离开,汪小姐怀怪胎等),比如它致力于精雕细刻每一个人物形象的刻画再小的人物也不放过,比如作者惊世骇俗的丰富的语言表达能力,比如无处不在的佛老虚无思想和俗世物质欲望对抗,比如沪上风俗风景画等等,每一个方面都可以单独写出一篇论文,值得细细考量和研究。
可惜不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作家金宇澄除了自家创作的快乐外,大约能够感受到的,只有寂寞——这是个和文学关系不大的国度。
我写什么呢?我想写写第28章,距离小说尾声还有4章时,这却是小说不折不扣的高潮。梅瑞在李李开的饭店召开一个高档的大型恳谈会,众声喧哗,过去和现在,能出场的人物全部出场。作家不吝笔墨,一个都没有漏下,每一个人都给尽出风头的机会,尽情表演,张牙舞爪,魑魅魍魉。尤其陆太斗酒瘫倒,梅瑞力竭昏倒,大风起于青萍之末,眼见大厦将倾,结局已在酝酿。
上帝不响。
李李不响。徐总不响。苏安不响。四个太太不响。康总不响。陶陶不响。……
印象中的上海话实在太过于吵闹喧哗,尤其是公众场合,上海闲话更加讲得肆无忌惮,尖锐尖刻,佶屈聱牙。然后这部小说中给我印象深刻的却是这里那里的“不响”。第8章中处处浮现的“不响”已让我惊艳不止,再往后看,才知道是作者有意如此——于无声处听惊雷,也不过如此感觉。“无声”和“留白”一样振聋发聩。
出乎意料之外吧,小说的灵魂人物竟是小毛,他逆来顺受,悄无声息,反而看到更多更复杂的世事变幻。忽然想到昨天听到樊登先生的《梁漱溟先生讲孔孟》,讲到孔子的态度之一是“不找”。“找”就是整日介焦虑,感觉非得要做点什么方罢,没事找事,无事生非。“不找”就是安于当下,平心静气做好手中每一件事体,活泼泼地畅达无忧的生活状态。所以小毛生患绝症,家里一番丑陋的变故和争夺,“这一番吵闹,小毛一直是笑眯眯,不响”。
“我们的时代,腐烂和死亡”,只能不响,看着繁花一一落尽,香消玉殒,人生愈益荒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