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一名年约25岁的女子,身穿一件浅灰色衣领、纯黑色衬衣、而其黑色七分衣袖滚着浅灰色粗边、再配上一条同为浅灰色的西裤。此外,她的右手还抱着一束金盏菊,色泽纯白且新鲜。
她推开了门,坐在病床上旁边的中年妇女立刻翻过头来,而后站了起来,朝她点头打个招呼:“小姐。”
中年妇女看上去55岁左右、个子不高、身材略显臃肿、一把利落的短发、她穿了一件胸前印上一艘船图案的白色T恤、一条浅蓝色的牛仔裤。
“刘妈。”女子微笑着走上前来,直到靠近了中年妇女,才把花束递给了她。
刘妈接过花束,手脚麻利地做接下来的工作。她拆开花束包装袋、抽走了花瓶里的花束、把它们扔进垃圾筒里、再拿着花瓶去洗手间清洗......
直到刘妈从她身后经过,脚步声离她越来越远,直到隐没在洗手间,她才走近男人的身边。“您一定要加油、不要放弃、我会一直支持您。”她凝视着沉睡中的男人,眼神充满鼓励。
自她的认知逐渐清晰,这男人对金盏菊莫名地钟爱,特别是白色。究竟为了什么,他爱金盏菊到痴迷的阶段?到底是为了一个女人?还是为了一件事?
这个问题折腾她很久,一直找不到答案,因为以前不太敢问、现在却没有机会再发问。
她曾经上网找过金盏菊的花语,它代表嫉妒、惜别、离别之痛。这有可能吗?他的个性独来独往,不屑与人近套呼、他有自己的实力及事业,几乎不必嫉妒他人。
至于惜别及离别之痛,这个观念和西方国家对于金盏菊,有着异曲同工之处。好比欧美将金盏菊看作伤感、分离和悲哀。希腊神话中,它亦代表离别之痛、迷恋。
难道他曾经有一段刻骨铭心的恋情?可是爱情得不到祝福,最终以分离收场。分别以后心情得不到渲泄,所以将这份痴迷转移到和他同样孤独的金盏菊身上?
如此看来,他是因为得不到想要的爱,死了的心再也温暖不起来,所以渐渐走向孤独的道路上。
“您从来不是孤单一个人,更不孤独,因为您还有我,我会一直照顾您的。”她在心底默默鼓励着他。
刘妈从洗手间走了出来,刚刚冲洗干净的花瓶,身上仍挂着晶莹剔透的水珠,它们沿着花瓶的身躯,滴落到地上。接着她重新将花瓶置放到木柜上,再放入纯白色金盏菊。
“可有任何进展?”女子问刘妈。
自那天他突然晕倒,被紧急送进医院,住院已有整个星期,不曾苏醒过来。经医生诊断,他是脑血管破裂而昏迷,至今仍未度过危险期,因此他的情况不太乐观。
刘妈失落地摇摇头。“还是那样子,没有任何进展。”
就算后来动了手术,男人的情况不见好转,情况令人十分担忧。
她移开了目光,转向男人的脸庞,昏迷中的他,看着就像熟睡中的人,这让她的心萌生一股力量。“我知道您一定会醒过来的、因为世界那么大,前面还有很多站等着我们的到来、还有很多新鲜的事等着我们去体验。”
“小姐,其实我也相信先生一定会醒过来。”刘妈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安慰她。
这已经足够了,不管这番话是为了安慰她,抑或在鼓励着男人,他们的本意都是一致的,都是期待男人苏醒过来。
02
拖着沉重的步伐,她的脸蒙上一层厚厚的阴郁,如同被灰蒙蒙的阴霾所包围住,不管阳光有多明媚灿烂,任然无法将暖意照射进她的心底。
由于太专注于自己的问题,她想着要如何才能使男人苏醒过来,但如若有这么一天,自己要如何应对?毕竟医生曾经告诉她,就算有一天他醒了过来,有一连串挑战在前方等着她,比如他可能半身不遂、行动不便、面部瘫痪、说话不清晰、很多东西无法自理等。
另一边厢,身为当事人的他,很大可能接受不了这种打击,这会成了他人生中的一道堪,所以苏醒以后的心态,是断定日后幸福与否最关键的时刻,而她除了给他打气加油外,很多事情都无能为力。
“唉~”叹息中带着明显的灰心丧气。
“颖儿!”
她猛地回过神来,朝着声音的来源望去,原来是梁芳晴,勉强地扯了扯嘴角,没心情顾及这朵笑容,会使她产生什么样的联想。“妈。”呼唤声也显得有气无力,定睛敲了一眼车内,还发现庄博生坐在副驾驶座位上。
庄氏夫妇从民宿准备回家的途中,经过了医院,打从她一走出这所建筑物时,刚好发现了她,于是梁芳晴马上按下车窗按钮,唤了庄颖儿两遍,她才反应过来。
“算一算,我们母女俩也有一段时间,没坐在一起聊聊天了。”梁芳晴见她一脸愁容,大概心事无从着手,也许此刻有个人陪着她、和她聊聊天,心情得以缓和。
母亲的一席话,让她深感内疚,脑子里顿时联想到一厥词: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对呀,时光不待人,有些事一旦错过,便终生遗憾,特别是亲情。
她微笑着点点头,不一会儿车门被推开,她坐了进去。“爸爸”语气带着几分礼貌,还显得有些生分。
“你生病了吗?”会否因她生病了,间接影响心情变差了?
“不是,我很好。”她立即摇头否认。“我是......”眼珠子迅速地转了一圈,她低下了头。“我是来探望我的朋友。”
“因为他前阵子车祸了,所以我来探望他。”她将事实掩埋掉了。
“那他没什么大碍吧?”梁芳晴关切地问。
“没什么大碍。”她看着车窗外的风景,淡淡地回答。
梁芳晴没再多问,改了另外一个话题:“难得你来坐坐,就留下来吃个晚饭吧,顺便让浩宇也过来,我今晚给你做最爱吃的菜。”她了解女儿对海鲜的喜爱,十年如一日,不曾改变。
梁芳晴脑力迅速地想了几道海鲜的菜肴,如凤梨酸甜石斑鱼、金黄虾等,保证吃得吮手指。
“颖儿,得空多带浩宇上来坐坐,家里少了你俩的声音,冷清了许多。”庄博生提议她,笑容友善和蔼。
“好。”她点一点头回应。
梁芳晴看了她一眼,心底有些惆怅,从几时开始,她不再像从前,亲切地握着自己的手,然后闲话家常、偶尔撒撒娇、偶尔哈哈大笑,十足天真烂漫的小女孩。
如今她的沉默寡言,像他们的中间隔了一道墙壁,那种疏离感让彼此的感情变得生分。再看她一眼,她似乎已经到达了彼岸,留下他们夫妻俩仍在另一端,期待这她的回航。
03
车子驶进一座独立洋房里,房屋是以现代主义设计为主,其设计风格看起来简约,却不失气派。
她随着庄氏夫妇走入屋内,然后被引进客厅里,梁芳晴坐在她的右侧,而庄博生则坐在隔壁的沙发上,三个人聊了一会儿,梁芳晴为了准备晚餐的食材,于是站了起来。“你们先聊吧,我去厨房准备。”
“妈妈,我来帮你忙吧。”她随之站了起来,毕竟为了张罗晚餐,而让梁芳晴忙忙碌碌的,她觉得过意不去。
“没关系,菜很快做好,你就留下来和爸爸聊聊天吧。”梁芳晴委婉的拒绝她。“他呀,这些日子,没少记挂着你。”
她又坐了下来,继续与庄博生聊天,直到梁芳晴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直达听不见。过了没多久,厨房里传来切菜的声音,紧接着好听见了炒菜声,并还夹杂着锅子与锅铲相互碰撞的声音。
傍晚时分如期降临,大约6点钟,门铃响了,梁芳晴走到门前,再一把打开了门。
伍浩宇早就站在门前,向她问好之余,还将礼物递给了她。
“来吃顿便饭,何必破费呢?”梁芳晴微笑着接过礼物。“谢谢。”
“我们很久没有聚首了,想起伯父喜爱红酒,所以特别买来和他一边喝酒、一边叙旧。”带去见家长的礼物,切忌太寒酸,因此伍浩宇选了一瓶2010年份的奥比昂酒庄正牌干红葡萄酒。
“真谢谢你,饭后我们一起品尝。”梁芳晴感激地笑了笑,然后转进厨房里。
久违了的饭局,他们已有一段日子没有围在一块吃饭了,饭桌上除了庄颖儿最爱的酸甜石斑、金黄虾之外,还有药材炖鸡汤以及蒜蓉耗油,既美味又丰盛,让人看了垂涎三尺。
“来尝尝这新鲜的鱼肉。”
“黄金虾是你的最爱。”
梁芳晴和伍浩宇同时往庄颖儿的空碟里放了她最爱吃的美食。梁芳晴夹了鲜美的鱼肉,而伍浩宇则是黄金虾。
“谢谢,你们对我真是好。”庄颖儿把鱼肉夹进饭碗里,然后是虾,过后送进嘴里细细品味。吃着吃着,一时情难自禁,泪滴悄悄自眼眶中滑落。
“傻丫头,怎么哭了呢?”细心的梁芳晴,发现了庄颖儿的异样,但她的神情里,更多的是感动,是被一种可贵的情感,深深触动了内心深处,而留下来的眼泪。
庄颖儿赶紧抹掉泪滴,努力地扬起嘴角,以掩埋内心最真实的感受。“因为我突然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有疼爱我的爸妈、还有极爱我的男朋友,所以......我怎能不感动呢。”
最实在的剖白,往往最触动人心,这时连梁芳晴也变得一样感性,红了的眼眶,跟着蒙上一层薄雾。“这种感动平平淡淡的,却是最实在的,只要你常回来,这个家的味道永远不变。”
酒足饭饱以后,伍浩宇送庄颖儿回家。在车里,他递给她一份包装纸的礼物,四四方方的淡粉红色、心型图案的包裹、还系上一条深蓝色缎带。“打开来看看。”
拆掉缎带、打开盒子,里头躺着一个深灰色相框,椭圆框中的两个小女孩,笑容灿烂如朝阳,虽然相片染上淡淡黄色,但那种记忆清晰如昨日。
双手紧紧握着相框,心里顿时有股失而复得的感动。
“来开支架看看能不能站稳?”他接着问,语气很是得意。
拉开支架,它不再像之前失去力气,而是支撑了好一阵子,支架依旧与相框保持最初的距离,丝毫没有缩短。“你真棒,谢谢!”见它稳稳妥妥地竖立着,她立即紧紧地抱住他。
“答应过你的事,我一定会做到,再说这也不难做。”他搂紧了她,近乎在她的耳畔柔声细语。
太幸福的事,接二连三的发生,令她有种身处在粉红色梦境里,周围还飘荡着泡泡和散发玫瑰花的芬芳,如果这是一场梦,她真希望不会梦醒过来,就让自己一直幸福下去吧!
“有的时候,连我自己都很嫉妒庄颖儿,因为她的身边总被幸福围绕,她怎么可以这样幸福?”听起来像是说着傻话,但一切是她难以自禁般地顺口溜。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