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业那些坑》第一章

亲爱的朋友们,我是你们的千哥。非常抱歉这个《千哥创业谈》公众号一直没能更新。从今天开始,我会把我的所有的故事告诉你们。这部《创业那些坑》小说,是我历经半年时间写下的创业故事,希望我的所有的经验,能让你们在创业的路上少走弯路。

感谢你们多年来对我的关爱和帮助,愿你们事业兴旺,一生幸福平安!愿你们功成名就之后,回馈社会,服务大众,帮助更多需要我们帮助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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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业那些坑》自序:

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在“知乎”上以回答问题的方式,随手写下了自己以前的一些创业经历,却没有想到,这篇名为《现在的年轻人,你们知道创业是怎么回事吗?》的贴子,在短时间内居然获得了8万多的浏览量,近200条回复。至今,每天还有一些创业者加我的微信,希望能够得到更多的指点和帮助。

刚过不惑之年,一方面我感叹人生短暂,太多的经验和教训还没来得及总结和反思。另一方面,我又经常遇到更年轻的一辈,他们对人生和未来充满了幻想和期许,但又在创业道路上毫无经验。有的人费劲周折不得要领,有的人遇到挫败之后走向沉沦,有的人前方明明有很多陷阱,却依旧懵然无知地继续前行……

这些所见所闻所想,最终在我内心汇成一个声音:把更多的所见所闻写下来,不管是成功的,还是失败的,就算是再微不足道的经验,如果能够给后来者以启示,能够使人少走弯路,不走错路,或许也是很有价值的。

既有志于此,我也就收集和整理了自己和一些身边朋友的创业经历,在一些师长的指导下,匆匆完成了这部创业题材的小说。里面绝大部份故事情节,都源自真实的案例。

和主人公张小海一样,很多创业者在出发之前,都是信心百倍,踌躇满志。然而,生活却往往比文学作品更加荒诞不经,更加残酷无情。

我们常常期待一个圆满的故事:主人公经历了无数磨难,在柳暗花明的种种奇遇下练成了绝世武功,最后华山论剑成功名就。而现实却是,他历经千辛万苦费尽周折,到头来却惨淡收场一地鸡毛。

许多创业团队都曾有过无数豪情壮志和美好的愿景,其间也拥有过很多鼓舞人心的时刻,但如果有人对每一个关键环节抽丝剥茧,就会发现一些看似成功的表象,不过是脆弱的一现昙花,有的更是迷惑人心的罂粟;而深层次的问题,却被他们有意无意地掩盖和忽视,最终成为导致失败的祸根。

作为一些事件的亲历者,每当我去梳理这些往事都深感痛惜,但又无法逃避——那些失败的经历最终都会如同淤泥沉积下来,堵塞住我们身体里每一根血管,然后以梦魇的形式把人从深夜中唤醒。

而如今,我们需要更加深刻地复盘、反思和总结,找到那些导致失败的原因。虽然每一个人的成功很难复制,但我相信,大多数人失败的原因都有近似相同的逻辑。

找出这些答案,也许就能帮助自己,或者能帮助他人,在我们下一次出发之前排除掉那些走不通的道路,躲开一些诡谲的陷阱。

我也希望通过这部微不足道的小说结识更多的、正在创业的朋友。如果我们有缘的话,也可以将你的故事告诉我,通过我羸弱的笔力呈现给世人。

好吧,我们主人公的创业故事就此开始!

第一章
(一)转让中小学课外辅导机构,张小海第一次创业失败

北门市,“铭优教育”中小学课外辅导机构。

正值下课时间,学生们陆续从教室里走了出来。门外的一些家长早已经等候多时,他们将自己的孩子接走后,“铭优教育”又恢复了宁静。

今天是星期六。杜若忙完了一下午的工作,回到办公室里稍作休息。

她翻开本子,拿起笔,准备写今天的工作总结。

张小海推门走了进来,径直走到办公桌前坐了下来,一句话也没说。今天的气氛和往常有些不一样,屋内安静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这两天怎么没看见涛哥呀?”杜若问道。

张小海往后一仰,整个身子靠坐在椅背上,叹了一口气:“他是不会再来了……”

杜若一愣,放下笔,好奇地问道:“他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张小海慢慢站起身,皱起眉解释道:“前天晚上易涛告诉我,他的父母不同意他做生意。他要求退掉所有股份。”

谁都没有想到,“铭优教育”开办了不到三个月,易涛就要这样中途退出了。

“他要退股那就退吧,如果想走的话,强留也是留不住的。”张小海有些怅然若失,“这么多年的同学感情,看来也是靠不住的。”

“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杜若轻声问。

张小海思索片刻,神色凝重地说:“易涛在退股之后,我们的资金会十分紧张。如果还没多少收入的话,机构恐怕难以运转。”

“他这样走了,也会缺一个数学老师,教学任务会打折扣。另外,现在招生工作也不顺利……这些都是迫切要解决的问题。”

“但最棘手的是,之前我做这个项目,没有任何教育行业背景,只是作为股东临时帮一下忙。易涛这一走,连个专职负责的人都没有了。”

张小海用求助的眼光看着杜若,继续说:“能不能帮我问一问,看看谁愿意来当这个负责人。最好是有教育资源,能够全职参与。”

杜若合上手中的本子,想了想说道:“我手里还有些钱,可以把易涛之前的股份接过来,你觉得怎么样?”

“你不是还在念书吗?有时间和精力一起创业吗?”张小海的眼睛一亮,语气却有些迟疑。

“时间倒没什么问题。反正我研究生也快毕业了。”杜若说,“这两个月,一些业务我也逐渐熟悉了。”

“最重要的是,我也想做点事,而不是每天过着平淡的生活。”杜若补充道。

“那太好了!”张小海心中的担子仿佛一下轻了许多。

“铭优教育”所面临的资金压力,随着杜若的加入暂时得以缓解。数学教师的空缺,也可以通过招聘的方式补充。唯独生源的问题一时难以解决。

中小学课外辅导,是由老师在课余时间,向中小学生增补知识,或者进行应试强化练习。

一般来说,这种辅导班有两种模式。一种是一些老师在家,或者在一些小的场所,开小班辅导学生,生源基本靠熟人介绍。

另一种就是有“社会力量办学许可证”的正规机构,生源除了熟人介绍之外,更多的需要市场化运作。

不管是哪一种,有教育资源的团队在生源上就有优势,他们可向一些学校的老师提供兼职上课的机会,而这些老师也会自带一些学生过来。

之前生源的问题一直是由易涛负责。现在易涛走了,有些关系也就断了。张小海和杜若只好在留住现有学生的同时,继续努力开展各项工作。

按照新的分工,杜若负责内部的具体事务管理,张小海全力解决招生问题。

不久,杜若从自己的母校,北门师范大学校找了一位数学专业大三的学生做兼职教师,补上了易涛的空缺。

这位大学生虽然拿到了“教师资格证”,但还缺乏相应的教学经验。刚刚接手教学任务,她就表现得有些手忙脚乱,于是杜若从头开始,一点点耐心地指导她。

张小海联系了一些当老师的同学和朋友,他们答应帮忙带一些生源。他还雇了几个临时工,在一些学校门口发放传单,又让他们在周边小区和一些街口布置了“铭优教育”的固定摊位。工作之余,杜若也会帮着张小海做招生工作。

半个多月过去了,张小海和杜若努力奔走。然而,招生的情况仍然不太理想。

由于机构也没什么名气,一些家长对他们的教学能力持怀疑态度。而张小海和杜若的熟人朋友,一时半会儿也没办法介绍很多的生源。

一天,张小海口干舌燥地回到办公室,拿起桌子上的杯子“咕咚咕咚”灌了不少的水。

杜若下了课来到办公室,一进门就看见张小海气喘吁吁的样子。

“怎么样,今天还是没什么收获吗?”她关切地问。张小海无奈地摇了摇头。

二人四目相对,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办公室就像一个沉寂的池塘。

“现在咱们的资金还剩多少?”张小海首先打破沉默的局面。

“除开预支的场地费、水电费,剩下不到八万。”杜若拿出纸和笔,略微算了一下,“这段时间进账很少。算上工资、房屋水电费、书本杂费等,每个月的开支差不多要一万五左右。照这个情况……”

“晚上一起吃个饭,再好好商量商量。”张小海打断杜若。虽然他也没有更多的办法,但两个人能在一起多想想,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两人下班后,在北门师范大学附近找了个地方。这家名叫“荆州烤鱼”的餐馆味道不错,张小海以前来过多次。里面人头攒动,生意火爆。

张小海点了一条乌江鱼。香气四溢的烤鱼上桌之后,他们却迟迟动不了筷。

“杜若,你觉得我们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招生的事情,始终是个大难题。”杜若捋了捋耳发,忧心忡忡地说,“咱们机构成立的时间不长,有些家长不放心把孩子送过来。一些老师,教学经验还比较欠缺,授课的效果也不太好。”

张小海无奈地笑了笑:“是啊。可我们现在资金也很紧张,很难请到一些经验丰富,又有名气的老师。”

杜若补充了一句:“还有易涛的姨妈,王丽萍。你知道的,她以前的做法影响也很不好……”

“这不是小海吗?啥时候来的,也不跟我打声招呼!” 突然,一个声音打断了二人的对话。

只见一位中年男人拿着一个手包,从饭桌侧面经过。这人四十多岁,头发精短,体型偏瘦。

“表哥!这么巧你也在这里吃饭啊。”张小海抬头一看,赶紧站起身。

张小海拉开身边的一张椅子,一边向杜若介绍:“这是我表哥,吴东方。”

“我不是给你说过吗?我在这开了一家烤鱼店。”吴东方拍了一下张小海的背,顺势坐了下来。

“哦……”张小海恍然大悟般点点头。

吴东方早年是北门市建设银行的职工,后来下海经商,在成都和北门都有生意,他大多数时候在成都,有时会回北门来看看。

“没想到今天在这碰到你。”吴东方说。他看了一眼杜若,向张小海问道,“女朋友啊?”。

“不是不是。同事。”张小海笑着说。杜若也有礼貌地一笑。

“听说你办了个课外辅导班?”吴东方问道,又吩咐服务员加了两个菜,“现在小孩的钱最好挣了,你做得还不错吧?”

“挣大钱就不指望了,现在只能算是勉强维持吧。”张小海苦笑着摇摇头。他不好意思说出实情,心想要是再这样下去的话,估计要喝西北风了。

吴东方夹起一块热气腾腾的鱼肉,放在嘴里嚼了嚼,说道:“弟弟啊,别灰心,做生意有时候就是这样的,东方不亮西方亮。不去做,你永远不知道是赔还是赚。”

“就说我吧,最开始租下这店面的时候,我弄了个咖啡馆,好好装修了一下,觉得大学生肯定都喜欢这调调。”

吴东方放下筷,扭了扭脖子,接着说:“可结果呢,我还不是想错了。开了不到半年,每天没几个人,来的大多都是蹭免费空调的,点一杯咖啡就坐一下午。这百十来块的进账,连房租都挣不够!”

“后来,干脆我也不卖什么咖啡了。民以食为天,不管怎么说,这帮学生总得吃饭吧,又改成烤鱼店,这才赚了些钱。”

吴东方指了指停在门口的一辆宝马:“这不,前段时间刚换的。这生意要是做好了,赚钱那是分分钟的事。”

吃完了饭,张小海回到家,静静地躺在床上,脑海中不断响起吴东方说的那些话。

“东方不亮西方亮……”

第二天,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张小海和杜若又重新坐到了一起。

“咱们的情况,你也知道……”张小海抬起低下的头,疲惫地说,“照现在的资金消耗速度,我们很难再多支撑几个月。不如尽早把机构转让了,可能还能减少一些损失。”

杜若脸上露出一丝吃惊的神色,但似乎也预料到有这样的结果。她点点头,没再说别的。

“对不起,没能让你跟着我赚到钱。”张小海有些沮丧。

“没事。做生意有赔有赚,很正常。这也是很好锻炼自己的机会,对吧?”杜若松开紧咬的嘴唇,淡然一笑。

两人都安慰着对方。“铭优教育”毕竟是他们的初次创业,没人能保证在创业的路上一帆风顺。

接下来的半个月,他们在一些中介发布了“铭优教育”的转让公告,不久就有好几批人前来询问考察。

经过几番讨价还价,一位中年妇女表示愿意以二十万接手。据说她的丈夫在一所中学当副校长,有着资深的教学经验和丰富的人脉关系。

“铭优教育”总算有了一个好的归属。张小海的心里五味杂陈。

这里早已成为他的第二个家,连一草一木都十分熟悉。而现在这个“家”不久就会有新的主人。这几个月的创业经历虽然不长,但感觉就像在抚养自己的孩子。而他和杜若却只能将孩子拱手送人。

转让之后,除去张小海找父母借的两万,张小海和杜若连同一些固定资产、房租和转让费,总共拿到了十八万。

算下来,他们这次各自损失了一万多块。虽然钱不多,但也足够让他们尝到失败的滋味。

历经近半年的时间,张小海的第一次创业最终以失败收场。

弄成这个样子,张小海只怪自己的创业经验还是太少。

(二)易涛鼓吹投资回报,动员张小海一起创业

时间回到2012年7月中旬的一天。

下班之后,张小海骑着自行车,穿过拥堵的街道,在炎炎夏日的热浪中,慢悠悠地回到家里。

他洗了个澡,伸了个懒腰,顺势躺倒在沙发上。

去年大学毕业后,张小海在父亲的安排下,成为市文化局文化市场稽查大队的一名临时工。时光总是不经意地匆匆离去,一转眼,这份工作也满一年了。

“小海,你的公务员成绩是不是该出来啦?”张小海的母亲端着一盘菜,从厨房里走出来,看了他一眼问道。

“嗯。”张小海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眼晴直愣愣地盯着天花板。

张妈妈把手中的菜放到桌上,拍拍他:“快起来,这回考得怎么样?快给妈说说。”

张小海一句话也没说,坐起身径直向洗手间走去。

“你该不会是又考砸了吧?” 张妈妈解下腰上的围裙,顿时有些着急。

“不知道。”张小海从洗手间里出来,模棱两可地说,“反正面试没通知我。”

“这孩子,怎么连自己的成绩都不关心啊。这都考了两次了,还考不上怎么办?”张妈妈摇摇头,满脸不高兴。

张小海的父亲从卧室里走了出来,看了母子二人一眼说:“别打击孩子了,两次算不了什么,继续努力吧。”他倒了一杯酒,坐在桌前,“大不了明年再考嘛。来,吃饭。”

张小海没再说话,低着头喝了一口碗里的南瓜粥。桌上摆放着他平时爱吃的番茄炒蛋、土豆丝、香肠和卤鸭,但此刻他却没什么胃口。

草草扒拉了几下,张小海回到了卧室。

张小海出生在一个军人家庭。早年父亲从部队转业后,在北门市文化局工作,退休前是副局长,母亲是一名幼儿园老师。

在填报高考志愿的时候,张小海选择了中国人民公安大学刑侦专业。这是父母对他的要求,他们希望张小海毕业后能够考上公务员,成为一名人民警察。

但从内心来讲,他实在是不喜欢这样的安排。公务员是个稳定的职业,稳定是稳定了,可又有什么意思?

虽然当警察也比较神圣,很具有挑战性,但相比那些名人传记,史蒂夫·乔布斯、比尔·盖茨等人的创业故事更让人着迷。还不用说,改革开放这三十多年里,有多少人把握住大的趋势,成为时代的弄潮儿,迈入了亿万富翁的行列。

而在同一个时代,自己的父母工作算是十分稳定了,但又能怎样?父亲退休前坐上了副局长的位置,却也只能和绝大多数公务员一样,拿着一些死工资。

军人出身的父亲,为人还算正直清廉,接受不了官场上的一些潜规则,更不用说用权力去寻租——虽然这是很多年前,体制内很常见的事情。

随着这些年从上到下反腐的力度越来越大,又想当官又想挣钱的路子越来越窄,一不留神人就进铁窗了。

父母经常给他说,平淡是福。最开始,他也试着去接受这种观点。大学毕业后,他回到了北门市,一边干着现在的工作,一边报考着公务员。

可渐渐地,张小海看着机关里、队里那些老同志,平平庸庸地过完这一生,一想到他们的今天就是自己明天,这一眼望到头的生活常常让他烦闷无比。

以后就算考上了公务员,这种乏味的日子又有多少变化?

突然,手机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张小海靠在床头上,掏出了手机。原来是易涛,一个从小玩到大的老同学打来的。

“小海,好久不见!”电话接通,那边的声音有些兴奋,“最近忙些什么呢?”

“老样子啊……在文化局上班。”张小海慢吞吞,有气无力地回答。

“晚上有时间吗?一起吃个饭,有个大事跟你商量!”易涛的口气,瞬间变得有些严肃。

张小海笑着说:“你还能有什么大事?”

“别问那么多啦,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易涛的语气很坚定,就好像张小海一定会答应他似的。

老同学许久不见,在一起吃个饭也很正常。刚才晚饭的时候,张小海没吃多少东西,这会儿肚子倒也饿了。

没多想,张小海和易涛约好了地点,便结束了这次通话。

他们在一家餐馆见了面,两人分别落座,点好了菜,张小海问起易涛的近况。

“除了教书,还能干什么?”易涛说,“我去了成都,在一所中学当数学老师,养家糊口呗。”

“怎么又到成都了?”张小海有些纳闷。记得上次见面的时候,易涛还在北门一所初中当老师。

“我通过一个熟人的关系考调进去的。那里的工资比这边要高很多。”

“不说这个。这次放暑假回来,正想找你说个事……”易涛用手指敲了敲桌子,眉头一挑,笑着问,“你一个月大概挣多少钱?”

张小海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么兴奋,只好说道:“两千多块钱吧,怎么啦?”

“两千多?干啥劲!”易涛用筷子拔了一下吃了一半的红烧鱼,一脸的嫌弃。

张小海苦笑道:“不干,我喝西北风去?”

“没意思。”说完,易涛摆出一副神秘的样子,“想不想挣大钱?”

张小海哈哈一笑。心想你一个教师还能挣什么大钱。不过……说不定易涛真有什么好点子。

“赶紧说,别卖关子!”

易涛放下筷子,将酒杯中的啤酒一口喝干。几杯下肚,他有些微醺。

“我们学校有个老师,他在成都办了一个辅导班,你猜每个月他能挣多少?”

张小海一听来了兴致,随口说了个数:“七八千?”

“七八千?太少了。”易涛不屑地说,“两万!而且没有什么开支。”

张小海有些惊讶。真是隔行如隔山,没想到办个辅导班,一个月收入竟然有这么高。

“他只是临时在家里带带学生,就能月入两万。如果能多开一些课程,收更多的学生呢?每个月的收入起码十万上下!”

张小海的心噗通狂跳了几下。按这个算法,用不了一年的功夫,谁都能成为百万富翁了。

易涛看到张小海有些动心,继续说道:“怎么样,咱们要是能办个辅导班,你想想以后会怎么样?”

“没这么简单吧……”张小海慢慢冷静了下来,问道,“我们有办班的条件吗?”

易涛又倒了一杯酒,说道:“要是小打小闹,这没问题。我自己也可以搞一个,就和我那个同事一样。”

“不过他不是没有风险。像这种非正规的,有人举报投诉的话,教育部门会取缔的。现在有些地方管得很严,不允许我们在外边做这个。”

易涛夹了一颗花生米,边嚼边说:“要干,就要办一个正规的辅导机构。租一间一百平米左右的场地,可以容纳四五十个学生。按每人每节课收费四十至一百元来算的话,年收入至少百万。”

张小海点点头,示意易涛继续说下去。

“关键在于,要有一张‘办学许可证’。这个证每个地方都有名额限制,而且审核很严格,不太好搞。”易涛给张小海倒了一杯酒,“你爸不是在文化局工作吗,看看老爷子有没有什么门路。”

张小海想了想,然后说:“这样……回去我问问,再告诉你。”

易涛见张小海答应了,兴致更加高昂,说话也更利索了:“然后就是资金问题。如果你愿意的话,咱俩一人出十万块钱,就在北门做这个项目。”

“那你成都的工作怎么办?”张小海有些疑虑地问。

“这简单。”易涛的脸色红润,他鼓起眼睛说,“只要你能搞定‘办学许可证’,我马上把成都的工作辞了,到时候咱们一起创业,当大老板!”

“你什么都不用管。我找两三个老师来上课,你每个月分钱就行了。”他端起杯,主动碰了一下张小海的杯子,先把酒干了。

“等你好消息,争取在我暑假期间,就把这事办下来。”

晚上回到家,张小海把这事告诉给了父亲。事先他盘算了一下,这些年他存了四万多零花钱,如果父母再支持五万多块的话,资金的问题就解决了。

张爸爸思考了片刻,说道:“你现在的收入不高,想办法挣钱也是对的。有人来运作,你能参股分红,倒也不错。我找人问问,你们说的那个许可证,也许办下来不是太难。”

躺在床上,趁着还没退去的醉劲,张小海兴奋不已,身体里仿佛充满了能量。

有老同学的主动邀请,有父母的支持,这个从天而降的创业项目让他充满了期待。真是天时地利人和,他要好好抓住这次难得的机会,争取赚得人生中的第一桶金!

(三)费劲周折办完手续,“铭优教育”正式成立

七月的北门市,嘉陵江水一蒸发上来,整个城市就闷热无比。不久前还是晴转多云,一阵狂风过去,豆大的雨点就伴着雷鸣掉了下来。

张小海和易涛来到了一家茶餐厅,坐在了一处靠窗的地方。他们来得及时,雨点啪啪地向地上扫射,窗外的路人四处躲窜。

距离他们上次见面,又过去了一周的时间。

张小海眉飞色舞地向易涛通报了最新的进展:他的父亲有一个下属,后来调到市教育局,现在已经是副局长了。

“我爸向他打听了一下,说是可以帮帮忙。但正常的审批环节不能少。”张小海一脸笑容,然后告诉易涛愿意入股。

“不错不错。”易涛也比较激动,他大概没想到会这么顺利,“在许可证拿到手之前,我们就可以先开干了!”

易涛粗略给张小海算了一下账,场地资金,教师工资,教学器材等等,总投入差不多在二十万左右。

“前期开支,这些钱应该是比较充足的。只不过,还是那个问题……”易涛停顿了一下。

“放心吧,许可证应该是有把握的。”张小海点点头。

“嗯嗯。”易涛想了想,继续说,“那我要考虑向原单位请一段时间长假。暑假结束之后,我还可以再继续呆在这里,直到证照办下来再辞职。”

“没问题,按你的思路来吧。”张小海说。

“另外,我还有一个小小的要求……”易涛吞吞吐吐道。

“说吧。什么要求?”张小海喝了一口茶,问道。

“你是知道的,我要是辞职出来干,是付出最多的。我希望能给我10%的干股。”易涛的眼神闪烁,表情有些紧张。

张小海的喜悦开始散去,突然感觉眼前这个人有些陌生。

“这样吧,你知道办这个许可证,也要动用我爸的关系。要不,也给他10%的干股?”张小海拉下了脸,他的胸口像是压了一块石头。

易涛一怔,似乎意识到自己这个提法不太合理。

“那算了吧。我们还是平分。”他悻悻地说。

“说说场地的事吧。怎么打算?”张小海换了一个话题。虽然他心里有些不舒服,但事情都说到这个程度上,而且易涛又是自己多年的同学,他还是希望能促成这个事。

“我打听过,场地首先要符合消防部门的要求。消防器材可以购买,但有消防通道条件的地方,可不是随便就能找到的。学生出了事很麻烦。”易涛回答道。

“其次,选的这个地方,要保证在市区内,交通一定要便利。最好在一些中小学附近,这样生源有保障。”

“而且场地不能太小,最好有一百平米,可以设置一些大小班,也能搞一对一教学。有一定规模才能赚大钱。”

易涛似乎说得很有道理。在教育培训方面,张小海毕竟还是一个外行,很多事情都不太懂。于是,他又向易涛提出了其他一些问题。

“没那么复杂,找到场地,一切都好办。”易涛轻描淡写地说。

“好吧。”

说干就干,两个人决定,先到一些中小学校区附近寻访一下。

这些地方大多位于老城区,周边是一些居民楼,能出租的地方面积都比较小,只能办一对一或者小班。临街面积大一点的,绝大多数已经做成商铺,不但租金贵,而且少有人转让。他们转了一圈,没找到合适的。

他们又将目标选择在市中心附近。易涛认为,这些地方交通十分便利,可以满足家长接送孩子的需要,而且环境比较好,便于长期发展。

在一处商业区的腹地,张小海和易涛看到一个空荡荡的商铺。走近一看,玻璃门上贴着一张法院的查封公告,还贴着一张招租公告。他们觉得很奇怪,就给招租公告上的联系人打了一个电话。

原来在两个月前,这个商铺的业主因为欠别人钱,被法院判给了债权人。现在债权人接手后就发布了招租信息。

从外观上看,这个地方好像还不错,有点符合易涛说的条件。询问了价格,他们得到的答复是:年租金十一万。

“这么贵!”张小海嘀咕了一句。差不多同样大小,其他一些地方也就七八万。

“可以先看看。”易涛说罢,让房东过来谈谈。

等了半小时,房东打开了门。这是一个两间打通的商铺,实际面积九十多平米,光照充足,背靠主街道,周围的环境也比较安静。

“我看这个地方,大小还算合适。”易涛十分满意地说。

这炎热的天,他们都走得口干舌燥。看样子,易涛也不想再跑了。

“而且交通也比较便利。你觉得怎么样?”他补充说。

“十一万啊,能收得回成本吗?”张小海很是犹豫。

这几天跑了下来,他感觉易涛说的那种场地,条件十分完美,但在实际中很难找到。

“为什么不到开发新区找呢?那边交通也很便利,租金便宜得多,面积大的也有。如果宣传到位的话,家长也会开车送孩子来的。”张小海建议。

易涛坚决不同意。他认老城区才有人气,宣传可以省很多事情,辅导班只要一开张,客源自然就来了。

看到易涛成竹在胸的样子,张小海想了想,易涛毕竟比他更专业,于是也就同意了。

“放心吧,我们年入百万的时候,这点钱算什么?”易涛递给张小海一瓶矿泉水,轻松一笑。

租下场地后,他们向消防部门提交了申请报告。不久检查人员来过两次,给他们提了一些建议。总的来说这个地方符合要求,只是需要更换新的消防器材。

“怎么样?没错吧。”易涛对自己的决策很是得意,“消防不过关,场地就白租了。”

然而易涛只说对了一半。当他们办完消防手续,从教育局领来申报资料的时候,一下都傻眼了。

申请“办学许可证”有一些硬性条件,比如最起码的,教学和办公用房的面积不得少于两百平米。而这刚租下的铺面还不到一半。

这下把易涛搞得很狼狈,他不得不再次联系房东。但对方不同意退租,否则将按协议收取总价10%的违约金。这倒好,还没开工,就要赔一万。

不过房东给他们出了一个主意。这个商铺空间足够高,可以在装修的时候隔成上下两层,这样差不多就有两百平米了。

他们询问了几家装修公司,都说改造没问题,但要多出近三万的材料和人工费。

左右都是坑,张小海叫苦不迭。可万一这样装修,仍过不了关怎么办?想到父亲曾经的那个下属,教育局的那个叔叔,张小海赶紧给他打了一个电话。

对方答复说:以实际测量为准。

张小海心领神会,在电话上表示万分感谢。

易涛居然连基本的政策都没吃透。张小海的脑袋有些胀痛。这下再也不能掉以轻心了,他们得认真研究研究。

果然,师资力量也不是易涛说的那么简单,随便请两三个人就能应付。

按规定,教师总数能不少于六人,专职教师不少于两人,除了要有相关的证件证书之外,还要有签订的聘任合同。

当然,手续可以继续完善,但教师却始终要想办法多找一些才行。

于是易涛花了些时间,联系了一些认识的老师,请他们业余时间来授课。他还借了几本教师资格证,作为“专职人员”充充门面。

“我看准备得差不多了。”易涛如释重负地对张小海说,“现在还缺一个英语老师,你抽空帮我找找吧。这段时间还要忙装修的事。”

“没问题。”张小海也松了一口气。

白天张小海在文化局上班,晚上就到租的场地帮着易涛打下手。趁空闲时间,张小海在网络上发布了一些招聘广告。

这天下午,张小海刚下班过来,一个女生来到装修现场。

“请问张总在吗?”女生问道。

她身材高挑修长,上身穿一件紫色大圆领短袖,下身穿着蓝色牛仔短裤,脑后梳着整齐的马尾辫,前额的斜刘海,加上干净的脸颊,给人的感觉十分清爽干练。

张小海和她简单聊了聊。女生名叫杜若,天津人,几年前考上的北门师范大学,学的英语专业。

“你毕业了吗?”张小海问。

“还没有,我现在是研究生在读,每天会有一些空闲时间,所以打算找一份兼职工作。一来可以挣些工资,二来也可以锻炼我的教学能力。”杜若大方自然地回答道。

“你以前做过教师的工作吗?”

“曾在一些学校实习过。本科期间,还做过一些教育培训机构的中介,挣了一点生活费。”

经过更深入的交谈,张小海对杜若的学历和专业十分认可,他又叫来了易涛。他们一起来到一间还没装修好的教室,听了一下杜若的试讲,对她的素质和才艺感到满意。

“这个女生还行,就她吧。等开业的时候,让她过来上班。”易涛对张小海说。

半个多月后,紧张忙碌的装修施工终于收尾了,教学器材也陆续进场。

“不错吧,以后这就是咱们的办公室啦。”易涛坐在一张旋转椅上,翘起二郎腿,眉开眼笑地说。

张小海扶摸着光洁的办公桌,心里也是说不出的舒服。颜色鲜亮的花卉盆景,崭新的教学仪器,良好的照明环境……

“再来看看咱们的教室。”易涛站起身,拉着张小海走出办公室。

在教室门口,眼前的一幕让张小海也十分喜欢:二十多张崭新的桌椅整齐地摆放在里面,洁白的墙壁上贴着醒目的名言警句和励志趣闻。

教室前方的多媒体幕布缓缓下落,易涛走到讲台前,站得笔直。

“同学们好!”易涛大声说道,仿佛面前齐齐地坐着几排学生。

张小海哈哈笑起来。

场地租金,加上装修施工,设备采购等费用,应该花了不少的钱。看着兴奋的易涛,张小海关心地问:“咱们手头的资金还充足吗?”

易涛一摆手说:“放心吧,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万事俱备,张小海和易涛向教育局递交了申报材料。过了几天,相关人员来到现场一一核对验收:消防审批、场地、基础设施、师资力量……没挑什么大的毛病。

半个月之后,他们终于拿到了“办学许可证”。张小海和易涛一直紧绷的神经总算松驰下来。接着,他们又去办理了营业执照和税务登记证。

以前张小海听说办理这些手续相当繁琐,现在体会到了。这次要是没父母的帮助和支持,他们恐怕第一步都难以迈出。

在办公室里,张小海看到刚摆放在桌上的营业执照,“铭优教育”这四个字似乎格外醒目,一种成就感油然而生。

可接下来的几天,张小海又被易涛搞得心烦意乱。

他们在核对账目的时候,张小海发现开支情况乱成一锅粥,一大堆发票和收据胡乱塞在办公室的抽屉里。他们整理了一个晚上,才弄清楚所有的关联关系。

“你一个教数学的,连这些账都算不清吗?”张小海抱怨道。

“这段时间一直在忙装修啊,哪里有精力……”易涛支支吾吾地解释,却也没说个所以然。

而最让他们尴尬的是,房租和装修超支了很多,接下来运营的话,至少还需要两万块钱。

“我所有的积蓄都投进来了。”易涛无奈地说。

不得已之下,张小海只好再次向父母求助,请他们给机构借点钱,赚了再还给他们。

“那个易涛啊,从小我就觉得他有些飘。你可当心点。”张妈妈把两万块钱递给张小海的时候,提醒他说。

真是一波三折。不过,总算有自己的企业了。张小海的心里是苦中带甜。

(四)易涛做事虎头蛇尾,管理出现严重问题

2012年9月8日,上午9点。

“噼里啪啦……”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在“铭优教育”门外响起。

“我宣布,‘铭优教育’正式开业!”宽大的讲台后面,易涛神采奕奕,高声说道。台下边是几位辅导老师和工作人员,大家的眼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

张小海拿起剪刀,将门口的大红布条剪开,教室里响起一阵欢快的掌声……

辅导机构成立之后,这段时间张小海总是洋溢着兴奋的笑容。创业初期这种激动的心情,估计要持续一阵了。

机构的日常教学和管理工作,张小海是一窍不通的,不过还好有易涛全权负责。张小海一有空就过来,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张总来啦!”这天杜若刚下课,回到办公室就看到了张小海,连忙热情地打着招呼。

“怎么样?工作还适应吧?”张小海关切地问。

“很好呀,大家相处的都很不错。”杜若回答道。

张小海赞赏地点点头,笑着说道:“咱们年纪都差不多,以后就别这个总,那个总的叫啦,我都快不好意思了!”

杜若微微一笑。张小海让她感到很平易近人。

“对了,前台的那位阿姨和易总……涛哥是什么关系呀?”杜若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本来她想称呼易涛为易总,经张小海那么一说,反倒觉得有点不合适了,于是便改口叫涛哥。

“你说王丽萍,王阿姨呀?她是易涛的姨妈,之前也没什么稳定的工作。把她安排到这里,做前台和财务管理工作。”张小海解释道。

杜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再说别的什么。

“以后工作上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来问我和易涛。”离开办公室的时候,张小海的嘴角又泛起了笑意。

大课教室外边,张小海透过门上的玻璃,看到易涛正在上课。易涛的肢体语言和表情非常丰富,吸引了学生和一些家长的目光,大家都听得十分认真。

临到下课,易涛与一个年轻女子从教室里走了出来了,与张小海打了一个照面。

“来啦!”易涛先打招呼。

张小海半开玩笑半慰道:“易兄,辛苦辛苦!”

易涛哈哈一笑。他身边的那位女子牵着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她身材匀称,秀发披肩,脸上一对浅浅的酒窝。

“陈兰小姐,听了一节课,您觉得我们的课程怎么样,还算满意吗?”易涛顾不上与张小海寒暄,侧身对那女子说。

女子摸着男孩的头,抿嘴一笑:“这些小孩的知识,我都快忘光了。今天听易老师的课,又重新捡了起来。您讲得很生动,很有趣,程程听得也很专心。我觉得效果挺好的。”

“那我们进办公室谈吧。”易涛伸出右手,作了一个邀请的动作。

在办公室里,张小海默不作声地听他们继续交谈,才知道那个叫“程程”的小男孩是她的侄儿。

“我回去给他妈妈说说,让程程报一期的班。”临走的时候,她微笑着对易涛说。

张小海看到又谈成一笔生意,心里也非常高兴。

“厉害啊,很快就把人家说服了。”张小海说。

“开什么玩笑——这就叫专业!”易涛满脸骄傲的样子,“你没见这段时间来的学生,好多都是冲着‘易大师’的名气来的。”

“你就得瑟吧。”张小海笑着回应他。

“不和你闲扯了。我还有点事要办,先出去一趟。”说着,易涛拎着手包走出了办公室。

张小海左看看,右瞧瞧,大家都在忙,他顿感无聊。突然他心血来潮,打算查看一下近期的账目情况。

前台空无一人,张小海才想起刚才进门的时候,也没见到易涛的姨妈王丽萍。这还没有到下班的时间,她会去哪呢?张小海十分纳闷。

张小海在前台坐了下来。桌子上,笔和本子横七竖八地摊着。张小海微微皱了下眉。他一边收拾,一边寻找机构内部的账本。

终于,在桌子下面的橱柜里,张小海将账本找到。上面零零散散地记录着从开业到现在的经营情况。有的只写了客户姓名和联系方式,有的只记录了一些金额,字体歪歪扭扭,账目显得格外杂乱。

做事怎么这样?张小海有些不爽。看来有必要抽个时间叮嘱一下易涛,或者亲自和王丽萍谈谈。

第二天,张小海突然接到文化稽查大队的一则通知:省文化厅领导要来北门市检查,各部门要全力整顿文化市场,积极开展迎检工作。

张小海这可顾不上“铭优教育”了,王丽萍的事也抛在了脑后。从九月底到十月中旬,他和大队成员几乎天天从早检查到晚,弄得全城鸡飞狗跳。

偶尔他给易涛打个电话问问情况,易涛每次都对他说:放心吧,一切正常。

好不容易检查工作结束。这天下午,张小海终于闲了下来,有时间到辅导机构看看。

张小海推门进去,又不见王丽萍的人影。

一场秋雨一场凉,虽然天气不太热了。但张小海却有些烦闷。他摇摇头,继续往里走去。

在大课教室门外,张小海看了十多分钟,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一个二十多岁,面容稚嫩的男教师站在台上。下边的学生有的在听课,有的在和邻桌的同学小声说话,还有的用铅笔在桌上划来划去……

而这位老师对学生不管不顾,只是照本宣科地讲授内容,肢体和表情也十分僵硬。

易涛怎么不好好指点指点?张小海摇摇头。他转身走进办公室,想找易涛聊聊。

“回来啦,这几天上哪去了?”看到张小海,正在忙碌的杜若开心地问道。

张小海不愉快的心情瞬间消散了一半。他坐来下喝了一杯水,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讲给她听。

“你们太坏了,和那些城管一样。尽欺负老百姓。”杜若半开笑地说。

“谁说的?”张小海笑道,“要不是我们严格执法,那些盗版的、黄色的东西,不得祸害多少小朋友啊。”

“谁知道呢?你们免费小说肯定弄了不少。”杜若抿嘴一笑。

环视四周,除了杜若,办公室没别的人,张小海问道:“易涛呢?他上哪去了?”

一时间杜若沉默了下来,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怎么啦?”看到杜若犹豫的神情,张小海觉得有些不对劲。

终于,杜若吞吞吐吐地说:“涛哥这几天……每天来一下,安排好任务之后就走了……我也不知道他去哪里去了。”

真是怪事。听到这些话,张小海越来越纳闷。王丽萍两次都没见着,最近易涛又不知在干什么。

“你可别瞒我——我打电话问问他。”张小海掏出了电话。

杜若见状只好说:“你们是同学,他都没告诉你吗?”她停顿了一下,“最近,他交了一个女朋友……”

“什么?”

“好像叫陈兰。”

这个名字有点印象。张小海想起那天,一个女子带她的侄儿报名的情景。

“是我们学生的家长吗?”张小海有些吃惊问道。

“好像是。”杜若想了想说道。

“他有时候会带那个女生过来,”杜若有些哭笑不得,“涛哥还反复嘱咐我们,在那个女生面前要叫他易总。”

“还有一件事想告诉你,不过怕你生气。”杜若补充道,“有一天晚上我教完课。大概八点左右,正准备回去。就看见七八个大妈走了进来,打开小音箱,在教室里跳起了广场舞。”

“我问她们,谁让你们来的呀。她们说王阿姨把这块场地租给了她们,晚上来跳舞的。”

张小海越听下去,越觉得不可思议。没想到才半个月时间,竟然发生了这么多“神奇”的事情。

张小海忍着火,给易涛打了一个电话,对方居然没接。他又给易涛发了一条短信,约他晚上一块吃饭。

过了十多分钟,易涛才回了电话。他神神秘秘地告诉张小海,现在有事,回头见面聊。

晚上八点,北门市一家火锅店。张小海一个人坐在一张桌前,火锅里翻滚着红汤,他无精打采地涮着几片毛肚。

直到九点,易涛才出现,张小海已经没心情听他解释了。而易涛却兴致勃勃地讲起他和那个陈兰的事。

“最近我才知道,她家特别有钱。”易涛用筷子夹起锅里的一片牛肉,表情十分愉悦,“她爸在搞房地产,重庆那边有座矿山。她有时候来接我,开的都是奥迪TT!”

“你能不能干点正事?”张小海放下筷子,有些生气,“你说说,最近咱们的收入怎么样?”

易涛给自己倒了一杯啤酒,满不在乎地说:“小海哥。以后跟着我发达吧。搞定了陈兰,这辈子吃喝不愁了。咱们这破教育培训,回头让她投个百八十万,轻轻松松的。”

张小海一听有些光火:“那业务你就都不管了?你不在这里盯着,难道要我辞职出来干吗?刚起步,你就这样!”

“放心,放心,一切正常。”易涛慢悠悠地说。

“正常?你那个姨妈,王丽萍。工作一点都不负责,有时候连人都找不着。”接着,张小海把王丽萍不在岗的情况告诉了易涛。

不过“广场舞大妈”的事他忍住没说,一来给易涛留个面子,二来见没见实锤,也不知道真是假。

“老年人嘛,有时候机构没啥事,她到附近找人聊个天,也很正常。说不定还能带点客源来呢。”

易涛能把黑的描成白的,张小海气得够呛。

“还有,你不在的时候,教师们都有些懈怠。那些没经验的,就这样让他们上台吗?”张小海不依不饶地说。

易涛见张小海真的生气了,连连赔了两杯酒。

“好好。我姨妈那边,我会批评她。那些大学生教师,培养也是需要过程的嘛。多一点耐心吧。”

“至于陈兰那边,我向你保证,不会影响正常工作的!”易涛打了一个饱嗝。

(五)易涛退出“铭优教育”,张小海总结失败教训

这天晚上六点半,张小海刚回到家,就接到稽查大队的电话,说是有一份文件印错了,队里要统一回收销毁。他想了想,才记起那份文件落在了“铭优教育”。

这段时间单位的事情比较多,辅导机构生意又不太好,晚上没什么学生,张小海去得也少了。

张小海寻思着把文件拿回来,顺便也再去辅导机构看一看。

他刚走到“铭优教育”的大门,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音乐声:“你是我天边最美的云彩,让我用心把你留下来……”

来到大课教室,张小海隔着玻璃,看到王丽萍在前面领舞,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身后七八个大妈学着她的动作,也跟着一起跳。教室里的桌椅,被一片一片挪到了一边。

张小海刚想发作,却又忍住了。杜若反映的情况,他开始不敢相信,而眼前真叫人哭笑不得。易涛是他的创业伙伴,王丽萍又是易涛的姨妈,张小海不想把关系搞僵,可是……

他犹豫了半天,还是敲了敲门。王丽萍停止了音乐,和那几个大妈说了两句,就走了出来。

“王阿姨,这怎么回事啊?”张小海问道。

“这个呀……”王丽萍一时语塞,不过尴尬的神情很快就一闪而过,“你知道的,晚上生意不太好嘛。我想了想,就把场地租给我们中老年舞蹈队了。还可以创点收嘛。”

“生意不好?那为什么不想办法招生呢?”张小海继续问。

“招了的呀,哪有说得那么容易嘛。”王丽萍解释说,“你看我,天天都在想办法。我今天还在给那些舞伴说,让她们把孙子带来。”

“你们……”张小海有些郁闷。

“易涛上哪去了”张小海问。

“他啊?没给你说吗?说是到成都有事。前天就走了。”

“什么?”

没想到那天他们聊了一晚,易涛还是没把机构的事情放在心上。张小海拔通了易涛的电话,那边却一直没人接。

“王姨,把账本拿来,我看看最近的收支情况。”张小海说。

王丽萍带他来到前台,把账本拿出来打开。上面和以前几乎没什么两样,只不过多了一些信息,有的地方涂涂改改,看不清楚写的是什么。

张小海又让王丽萍拿出收据和发票底联,和她一一核对。结果发现,居然有三万块钱收入不知去向。

“哦……想起来了,钱应该在易涛身上。”王丽萍肯定地说,“我这里是没有问题的。”

张小海只觉得头痛。最开始在装修的时候,这些账就搞得不清不楚,后来张小海还找父母借了两万块钱给机构。现在这些钱不知何时能够还上,而易涛居然还是漏洞百出。

这时候电话响了,是易涛打来的。

张小海急忙问道:“你现在在哪呢?”

“我在成都。”

“你上成都干嘛?”

“这边有几个家长,特别信任我,非让我给他们的小孩补课,实在是推不掉。我明天就回来了。”

一时间,张小海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他停顿了片刻,挂断了电话。

想起两个月前,易涛对这个项目极力地鼓吹,对他的承诺也是信誓言旦旦,转眼间就这样……张小海的心里很不是滋味。没办法,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第二天下午,张小海接到易涛的电话,说约他出来聊聊,地点还是上次那家茶餐厅。

“你啥意思?”两人刚落坐,不等张小海说话,易涛劈头盖脸就问,“这几天趁我不在,整这么一出。”说着就把王丽萍的账本扔了过来。

张小海这才明白易涛为什么发火。他皱着眉解释说:“昨天我就只是想核对一下,没别的意思。”

“每个月的收支情况,不是都告诉你了吗?”易涛忿忿地说,“你就这样不信任我们?那三万块钱我带在身上的,是要给老师发工资的!”

“不是不信任。我只是担心咱们机构的发展。这段时间收入一直不太稳定,我也在想办法。”

“你能想什么办法?你上班轻轻松松的,哪知道我们的辛苦。我们白天晚上要教学,还要招生到处跑。你帮什么忙了?”

“你……”张小海没想到易涛说这样的话,也有些生气,“当初是你让我来投资的。我也没逼你啊。”

“更何况,你哪个承诺兑现了?”张小海继续说,“‘办学许可证’我可是拿到了,你呢?就只是向学校请了个病假,然后成都北门两头跑?”

易涛哼了一声,十分不屑:“我正想和你说这事呢。我爸妈不同意我出来做生意,让我回去当老师。”

“大家讲道理嘛……”张小海寻思着,易涛是不是在说气话。他耐着性子说,“我也是股东,难道不能查账吗?”

“查啊。随便怎么查。反正我要走了”易涛还是拧巴着说。

张小海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倒底想干什么?”

“真的不和你开玩笑。”易涛仍然一意孤行。他想了想说,“这样吧,我这个月的工资不要了。只要拿回我投资的十万就行。”

看到易涛心意已决,张小海十分头大。他思考片刻,只好说道:“好吧,我想想办法。”

“那你和陈兰怎么办?”离开茶餐厅的时候,张小海问道。

“哦……你说她啊”易涛悻悻地说,“前几天分手了。”

过了两天,杜若知道了这件事,同意接手易涛的股份。自此,易涛正式退出“铭优教育”辅导机构。

尽管张小海和杜若作出了一番努力,但仍没有挽回这次创业失败的命运。

张小海和杜若漫步在北门师范大学的林荫路上。

“既然都已经结束,就不要再想那些事情了。看看周围的风景,多美!”杜若安慰他道。

一阵微风吹过来,张小海胸中的憋闷顿时消散了一半。

“我早该想到,易涛是靠不住的。”张小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吐出来,“他向来都是这样。虎头蛇尾,三分钟热情,什么都坚持不下去……”

杜若一边走,一边静静地听着他讲。

“还记得那年我们上初二。有一次学校组织春游活动,就在邻市的‘西溪’公园,离这大概有五十多公里。”张小海回忆起以前的经历。

“老师让我们第二天早上八点半,准时在学校门口集合,到时候一起坐大巴去。我和易涛,还有另一个同学,我们三个人,八点二十五分到了学校门口。大巴车居然开走了。”

“我们十分生气,怎么说好的时间,车就提前走了呢?然后我们就决定去追。骑自行车!”

“我们一路向西。那条路虽然是国道,但很不好走,弯弯曲曲,上坡下坎。我们骑着自行车,累得满头是汗……”张小海停顿了一下。

“然后呢?”杜若觉得十分有趣。

“骑到三十公里的时候,易涛说坚持不下去了,要往回走。我们劝他,他听不进去。掉了个头,他自己就走了。”张小海说着,摇了摇头。

“结果……”

“怎么啦?”杜若好奇地问。

“我们剩下两人继续追,直到中午两点,骑了五个小时,终于和大部队会合了。”张小海自豪地说,“我们还在公园里玩了两个小时。回来的时候,我们就把自行车放在了大巴上。”

说到这里,张小海笑着摇摇头:“你猜猜看,易涛最后什么结局?”

“什么?”

“最后我们算了一笔账,易涛在三十公里的地方返回,实际上骑了六十公里。而最后什么都没得到。”

听完这个故事,杜若噗哧地笑了起来。

“不过,其实最该反思的人是我。”张小海皱着眉说,“我知道他的这些缺点,却有意无意地忽视了。”

“是啊,你被利益蒙蔽了双眼。”杜若说道。在她看来,从一开始考察这个项目,张小海就没有考虑合伙人的因素。

“这种人,以后做生意千万不能合作。太不靠谱了。”张小海总结道。

他们在一张长椅上坐了下来。

“杜若,杜若……”张小海喃喃自语着。

杜若觉得有些奇怪,说道:“你念叨我的名字干嘛?”

张小海笑笑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杜若应该是一种草药的名字吧?”

“这是我大伯给我取的名字。”杜若想了想,说道,“我父母都在做生意。他们希望我长大后能知书达理。《楚辞·九歌》里有一句:采芳洲兮杜若,将以遗兮下女。”

张小海仔细品味着这句词,说道:“杜若,这个名字很美呀……”

“你刚才不是说,是中草药吗?”杜若佯装生气。

张小海点点头说道:“对呀,这也是草药的名字。”

杜若没有再说下去。抬头看看天色也不早了,她提议道:“差不多该吃饭啦,今天我带你尝尝我们学校的名吃。”

“学校的‘名吃’!还有这个说法?”张小海十分好奇,两人一同向学校食堂内走去……

从前期的准备工作,到“铭优教育”的转手,前后差不多持续了五个多月的时间。期间,张小海经历了创业、挣扎,再到失败的过程。

有人说,失败是为了更好的成功。

张小海似乎也这么认为。还记得英国小说家哈代曾经说过:成功要靠三件事才能赢得,努力、努力、再努力。

但经历第一次创业之后,他感觉到不是那么简单。考察项目时盲目乐观,合伙人选择不当,内部管理出现漏洞等等,很多问题随着时间一点点暴露出来。

前方还有什么在等着他,张小海不得而知。但他唯一确定的是,要在这波涛汹涌的创业大潮中,稳稳地站住脚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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