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飘扬的鹅毛
上一章：第一次约会
第五章：消失的女神
天空才微微泛白肚皮，我摸出手机打了几个字：亲爱的，早。
反复琢磨，觉得太肤浅，又删了。
当我正苦思冥想写什么字时，突然收到张一楠的信息：早。虽然只有一个字，但惊得我立刻从床上滚起来。
新的一天，似乎一切都那么美好，一个人在最好的年华里，遇见一个自己喜欢的而恰好对方也喜欢自己的人是多么幸运。
我不知道，老天为什么突然就眷顾我了，幸福来的太突然。我，一个农民的儿子，本不奢望得到爱情，可它却来了，躲也躲不掉。
我三下五除二洗刷完毕，才刚开始谈，我不想让这群兔崽子们知道，免得搅黄我的好事，于是，拿着今天要上的课本神秘地下楼了。
穿过林荫道，去食堂买了我平时爱吃的早餐，有豆浆、油条、包子，还有酸奶，买了两人份，都说女生爱喝酸奶，我想张一楠应该也喜欢。
十一月份的天气开始转凉了。我在她的宿舍楼下等着，我把包子捂得紧紧的，生怕凉了不好吃。
其实，我心里很忐忑，电话号码乌龙事件，我至今都不知道是我自己记错还是她故意搞怪，似乎有点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感觉。但我还是很期待，她是认真的。
“嗨，这么快就到了。”所有的疑虑都在她来到我面前时消失了。
我从外套里拿出早餐，她惊讶，然后“噗呲”一声笑着说：“我没那么矫情，没必要放衣服里面啊，要是洒了，衣服没办法穿了。”
然后，她自顾自地喝着酸奶。我以为称男女朋友后，第一次约会，会很尴尬，然而，没我想的那么糟糕。看着她抿着小嘴一口包子，一口酸奶地喝着，突然觉得人生如此，足以。
一个恋爱小白，开始了我的大学爱情之旅。
我的英语四级就这么挂起来了，一直没有考过。后来听说英语四级不过，毕不了业，于是我又捡起书，死缠烂打，缠着张一楠给我补课，她可是英语系的，自然比我强多了。
于是，每个清晨我们早早地来到湖畔的英语角，冒着凛冽的寒风，背着那些枯燥无味的单词，幸好身边有张一楠的陪伴，才让我觉得不孤单。
每个阳光灿烂的周三下午，张一楠知道我要打球，她坐在篮球场的看台上，嘶声力竭地给我加油。我每次回头，远远地看着她如水蜜桃般的脸，我浑身似乎有使不完的劲。
人生好像有了期待，一切都没有白活。
一个月后，功夫不负有心人，我的四级终于通过了。我第一个告诉张一楠，她比我还高兴。下了晚自习，我们牵着手一路晃悠，不知觉走到了我们常约会的小山坡，我感觉要给我过了四级来一个隆重的庆祝，买了点小吃和饮料。
说实话，谈恋爱后，我的生活就更加拮据了，差不多要勒紧裤腰带过日子。虽然花不了几个大钱，但对于我们农村人来说，人家买一个生日礼物比我一个月生活费还多。
张一楠是个独生女，家庭条件比我好多了，父母是双职工，具体什么单位，她不多说，我也没有特别细问。我一直很担心，我们这样的悬殊差距会不会有未来，张一楠倒是很看得开，并没有因为我是个穷学生而嫌弃我，这一点，我特别感动。
她知道我的家境，所以每次不要我破费，有时候还主动给我打饭。那时候我就发誓，以后一定要努力赚钱，赚大钱。
我们沿着崎岖的小径往山上走，说是山，其实就是一个小山坡。每天都有三五对情侣在这里窃窃私语，或耳边呢喃，或拥抱接吻，或仰望星空，或泪雨滂沱......
说实话，我和张一楠最多就牵个手，接吻都没有过，我觉得这是神圣庄严的事，所以它需要一个仪式，那么就今晚了，我心里在盘算着，好像去打劫做一件坏事一样。
我们席地而坐，她突然说：“你那次突然下跪，可真把我吓一跳。”
“是吗？我可是被逼的不行啊，我怕你又大叫，骂我流氓。”我一边说，一边往她身上蹭。
我闻着一股属于女生的那种奶香味，让我心旷神怡。一直很疑惑，怎么女生个个都那么香是怎么回事？直到后来的后来很多年后，才知道，那是擦脸的BB霜、气垫。
“你现在可就流氓了啊。”她侧着脸，怒嗔道。
我顺势在她脸上亲了一下，她竟然也没有把我推开，于是更加肆无忌惮地亲到鼻尖、唇。她的唇温润、柔软如羽毛。
我耐不住体内的热火，我手捧着她的小脸蛋，她纤纤玉手也绕着我的脖子往上攀爬，任凭我温柔而热烈地拥吻，从舌尖一直探到舌根，似乎要把她吞噬了。
这是一个美妙的夜晚，深夜都不肯离去。虽然已是冬天，但浑身都是热乎乎的。
第二周，我们商量着在学校外面租了个小单间，就这样，我们同居了。我们各自给了对方第一次，羞涩而懵懂。我感觉很好，张一楠却说痛的不行，再后来，便如鱼得水了。
然，也意味着我们的花销将更多，于是，周末我在商场寻得一份兼职，促销饮料。50块一天，超额完成再有2%的提成。
一个月下来，房租费有了。为了爱情，我拼了老命，再苦再累也觉得值。那个寒假，直到大年三十我才回去。
张一楠也一直陪我到大年三十，在火车站相互送别，我们拥抱着，久久不愿松开，似乎是生离死别。
那年春节，我觉得过得特别慢，尤其是我爸还拽着我走街串巷。大年初二还没睡醒就把我从被窝里拎起来，说要去走亲戚拜年了。
我外公外婆早已过世了，还有一个舅舅，是个酒鬼，他一个酒友三天两头来他家喝酒聊天，一聊天大半日就过去了，然后两个人又核算着去哪里打牌，日子倒是过得很悠闲，正因为如此，家里争吵不断，因为赚不到钱，又要开销。
所以，若不是过年过节，我还真不愿去他家，我一个晚辈也不好说他，可怜了表弟表妹，还没上完初中就辍学了，日子真是每况愈下。
到舅舅家已是十一点了，他却没在家，我舅妈一个人，孩子们都在外面撒野去了。问我舅妈，我舅去哪里了。
“你舅那个酒鬼，他那个酒友终于是身体扛不住了，年前查出酒精肝，不到一个月又查出肝癌晚期，这不，过了年，今早就去了。”我舅妈似乎好像早料到此事会发生，不急不慢地叙述着。
今后，没了酒友，估计就能戒酒了，这下他也许终于能明白，酒喝多了伤身体，以前，我妈说他不听，这下不用人说了，生活生的例子，再喝下去，命都没了。
半晌，我们吃过午饭便回去了，一直没等到我舅。
回到家，我火急火燎地爬到屋后的山坡上，举着电话，山沟沟里信号实在太差了，连短信都收不到，一格信号也没有，总是显示不在服务区。我担心张一楠给我打电话。
结果没有，我慌了，两天都没有联系，我赶紧打电话给她。她的电话我记得滚瓜烂熟了，翻看通话记录，突然发现给张一楠的电话比打给我妈的还多得多，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娘。
“喂，哪位？”接听电话的不是张一楠，我吓了一大跳，以为她手机掉了。
“请问你是？”我试着问下，看看是不是小偷。
“我问你是谁？这是一楠手机。”我才反应过来，原来是她妈。
“阿姨你好，一楠在吗？我是她....她同学，我来给她拜个年。”我差点把男朋友几个字说出来，到嗓子眼了又硬生生地吞回去。
“哦，跟她爸出去了，忘了带手机。你是哪位？回来我告诉她。”她妈的口气听起来还是很和善的。
“没事，阿姨，我下次再打，祝您新年快乐。”我赶紧挂了，额头渗出汗，怕问多了穿帮，说真的，我很害怕他父母反对我们谈恋爱，毕竟，门当户不对。
年后初八，我早早地去学校了。
我把被子、床单全部拿出来洗了，在太阳下暴晒了一天，一股冬日里暖阳的味道，感觉很温暖，我把屋子里全部整理了一下，打扫的干干净净，等待张一楠的到来。
第二天，天没亮，我就去火车站等她，她戴了个白色毛茸茸的帽子，围着围巾，从出口的人堆里挤了出来。
火车站那些拉客的，摩托车、面包车、小车，一哄而上，围着她问：“小姑娘去哪里？坐我们的车。”
我三步并作两步，箭一般冲地上去，赶紧把她拉出来。生怕被骗子骗上车。
她从包里拿出一条围巾，见到我就迫不及待地给我围上了，说送给我，我一惊，赶紧在她脸上亲了一下，她羞答答的脸更红了。
冬天已过，春天就来了，万绿复苏。南方的天气，说热就开始热了。女生们陆陆续续开始穿起了裙子，我特喜欢张一楠穿那条白色裙子，那是见到她最美的一瞬间，哦，不，最美的一瞬间应该是她在澡堂的若隐若现。若没有澡堂的那一幕，也许就不会有我们的今天，说真的，还真感谢那一次偷窥，虽然受了处分，但那也值了。
虚竹和梦姑，终于在一起了。人生走的每一步路都没有白费。也许有些事情看似一场遭遇，实则也许是中了一个头彩。所以，不要惧怕任何事情的到来，时间会证明一切。
有一天，张一楠突然紧紧拉着我的手，抖索着说：“我好像两个月没有来那个了”。我说哪个？我当时真傻，那个都不知道是哪个。
选了一个周末，我没有去兼职上班，请了假。我陪着张一楠去了医院，果然，她怀孕了。医生告诉我们，孩子很健康，各项指标都正常，有胎心胎芽。
张一楠哭得稀里哗啦，眼睛都哭肿了，她蹲在地上，久久不肯起来，我紧紧抱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打了吗？那岂不是亲自杀死自己的孩子？叫她生下来？谁带？怎么养活？
夏娃和亚当偷吃了禁果，终究是要自食恶果。
我们回到出租房，张一楠食不下咽，一把鼻涕一把泪，看得我真心疼，真把孩子生下来，估计会成为校园爆炸性新闻，登上全国校园新闻首页，然后我们俩得卷铺盖走人，毕不了业。
我们整夜整夜没有入睡，左思右想，最后商量着去把孩子打了，只要张一楠愿意，其实，怎么样我都依她。又是一个周末，我们早早来到医院，人山人海，排到我们时，已经是上午十一点了，她一直抓着我的手，她很害怕，嘴唇都在打斗。
我知道，她是没吃多少苦的人，独生子女，大小姐，但却没有大小姐的脾气，这点，让我深深地爱上她。
可没到两分钟，她就出来了，拉着我就走。我不明就理，稀里糊涂跟着她下楼了，问她怎么回事？
她说：“不做了，我刚刚感觉到他动了一下，好神奇。”
好吧，不做就不做，依了她，我又上楼去找医生把钱退了，遭了一顿白眼，没办法，硬着头皮，一千多块钱呢。
张一楠的肚子一天天鼓起来，暑假我们也没有回去，我更加忙了，我周末兼职两份工作，张一楠自己在屋子里做饭吃，几乎不出去吃饭，也很少和同学相聚，穿宽松的裙子，幸好也根本也看不出来她是几个月的孕妇了。
大四的上学期，张一楠经常逃课，遇到点名就叫以前宿舍同学顶一下。我们也没有按照医生的吩咐去定期孕检，因为没有钱，所幸，她身体很好，没有什么不适。天冷的时候，她天天穿羽绒去上课，没有人知道，这是一个大肚婆，她变得孤僻，常常坐到窗户下没人的地方。
快放寒假的时候，张一楠要生了，我们都没有告诉双方的父母，也没有告诉任何人，因为没有结婚证，我们只能在私人医院生产。
那天，她在产房里哭得撕心裂肺，她是顺产的，生了一个大胖小子。我们给他取了个名字叫：肖南
三天后就出院了，我们俩抱回出租屋，拥挤的单间里住了三个人，这小子，天天哇啦哇啦大叫，我们没有带孩子的经验，有时候我一个转身，在那张1.5米的床上把他一个小手压住，他又哇啦哇啦哭，没办法，寒冷的冬天，我只能睡地板。
那年春节，我们都没有回家。
开学了，陆陆续续很多同学都到实习单位去了，再返校的只有一小部分。我也在忙着找工作。
又是一个阳春三月，学校也来了很多招聘单位，我忙着一家一家投递简历，当打印的简历全部都投完的时候，我疲惫地回到出租屋，发现只有孩子一个人蹬着小脚在床上。
桌上留了一张纸条：肖铭，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我走了，不要来找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