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城市一直被冬天记着,冷清的太阳,刺骨的风,目光所到之处,少得可怜的花和叶,裹得严严实实的行人只留一双眼睛感知着外界,车子排气筒的白烟变得浓郁和嚣张起来。
如果问我它缺少了什么?它丢了思想和灵魂,雪还没有眷顾过它。今天下雪了,这个城市好像瞬间被注入了魔力,变得灵动起来。周围的人还在议论是自然降雪还是人工降雪,我心里纳闷:这有所谓吗?
下雪了,一件十足开心的事儿。
一片片雪花从遥远的天幕来,像是从灰口袋里逃出来的小精灵,大概是被闷坏了吧,四处乱窜。它们撞到硬邦邦的建筑物上,粗糙干瘪的树枝上,矮小的灌木丛里,绿化带中羽衣甘蓝的花心里,更有冒冒失失的,冲进了某处升腾起来的白色蒸汽里,瞬间被打回了原形。但,我更愿意相信它们是从一双魔法之手撒出来的糖,因为能带给人丝丝甜甜的喜悦。
我最喜欢没风的日子,雪落下的样子。一片,另一片,每一片,都那样悠闲自在,偌大的天地是自家的院子,它们在上演着一个叫做闲庭信步的词。刚刚好,现在的雪就是这般模样。
雪从光秃秃的枝丫间穿过,摩挲着,盘桓着,留恋着,我总疑心那里有一个童话世界,要不为何它们会如此不舍降落到大地上?那些留在树枝上的,尤其钟爱树上的小凸起,片片雪花在打闹,慢慢地堆出了白绒绒的或大或小的花。看见一棵留有些许小小红果子的树,雪一覆盖,红果子们怕冷,留了半张脸在外面,远远望着,当真白里透红。
人行道旁边的红叶鸡爪槭,这时叶子还支楞着,抹着纯正的红,这冬天恐怕就数它最妖娆。它的叶子托着一团团雪,小心呵护着,如此虔诚,像捧着它的信仰。想起了七八月份回乡时,去过棉花地,田地里朵朵白棉花洒了一地的温柔,母亲小心翼翼地将它们摘下放进篮子里。眼前的这些花朵,也悄悄地放进了我的眼里,呵护在了我的心里。
下雪天的灯光更是一绝,雪花飘进投射下来的光束里,肆意地飞舞着,这灯光似乎已经不再属于我们,全属于它们,是它们狂欢舞台上的灯光。因着周围蒙上了一层薄薄的帷幕,灯光也变得异常温柔,一改之前的冰冷肃杀,照亮雪天我们回家的路。
学生时代有一语文添加标点符号题,“下雨天留客天留我不留”,初见时,很是新鲜,标点符号一通胡乱地加,最后却单单记住了前六个字,“下雨天留客天”。
下雨天留客天,下雪天,也是留客天,这雪就是客,多想留住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