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过后,天气在不经意间暖和起来。吹面而来的风,少了森严凛冽,多了温情和煦。漫步原野,朱自清先生的《春》,不时从心底蹦出,压也压不住。
朱自清先生笔下的春,是晶莹剔透,充满灵气的。我的家乡在北方,春天每年都如约而至,虽然少了些许温婉,但期间弥散的气息也足够诱人。
现在欣赏北方的春天,有点儿早。
路边的法国梧桐和村庄里的柳树,只有微微泛绿的枝条。虽然没有被春风吹软、吹绿,但都挺的整整齐齐,精精神神,如待检阅的士兵,在北方的初春里,站出一种庄严肃穆,给人干净、神圣的感觉。
公园里的花花草草,还没从冬天的睡眠中醒来。冬青墨绿色的叶子,厚厚肥肥的,一个挨着一个,怕冷般似的小心挤在一起,虎头虎脑的可爱。月季花褪去了叶子,突兀的尖刺,暗红的枝条,桀骜不驯的暴露在空气中。草坪上,小草横陈地面,枯黄的叶子下面,偶尔夹裹着一丝碧绿,彰显着生机与活力。
院子里的枣树,枝柯光秃,迎刺天空,沉默如铁。在北方,枣树是发芽比较晚的树种,柳树都甩开了长辫子,枣树才刚刚钻出嫩绿的小芽尖,在粗糙枝条的映衬下,新芽儿越发精神,如同硬汉背上的新娘,把刚与柔、娇嫩与沧桑诠释的淋漓尽致。
北方的春天,就如远方翩然行走的美女,人还未走到跟前,香气已经氤氲而至,让人迷醉。
小时候最盼望春天了,因为冬天太冷,棉衣太重。立春之后,如果天气晴好,我就会和小伙伴们一起脱去厚厚的棉衣,在田野里四散追逐奔跑,把身上积攒了一个冬天的活力,挥洒在春天的风里。
我们每次都会爬到村里最大的柳树上,把最绿、最嫩的枝条折下来。因为柳树在春的滋润下,枝条吸收水分后,用手一拧,树皮会和木质层分离开来,抽出木质部分,就可得到一段儿由树皮构成的圆筒儿,可以做成最原始的哨子。
那个时候我和小伙伴们,每人嘴里都会叼一个柳树皮哨子,呜呜的哨子声,或尖细或低沉,会响遍整个村子,一点也不在乎柳树皮留在嘴里的苦涩。
等到能穿单衣的时候,我会央求爷爷给我做风筝。风筝很简单,骨架由细细的竹篾构成,做两个正方形,交错捆绑在一起,用薄纸糊上,外面露出八个角。然后再找一些大人不用的布条,做成风筝的尾巴,控制平衡。就这样一只风筝就做好了,我们叫它“八角雁”。
风起时,田野早已酥软,麦苗尚未泛青,可以随意踩踏。我总会叫上伙伴们一起放风筝。各色的“八角雁”在我们手里,一个个飞上天空,或高或低,或平稳或摇晃。
所有的“八角雁”都不会飞的太高,因为母亲们舍不得给我们绳子,绳子还要省下来,给父亲纳鞋底儿呢。
风筝飞上天,我们在下面扯着绳子,大呼小叫,东奔西跑。天上的风筝会绞缠在一起,地上的我们会不断的跌跤。但全不在乎,因为我们的心早随风筝飘上了天空,被春风吹到很远的地方。
我感谢春天,因为十里浩荡春风,在吹绿万物,唤醒活力的同时,顺便还吹来遥远的童年,让我深深追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