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我不吃咧,村委会今晚要放《地道战》哩。”
—“你个碎怂,天天吃这么点牛牛长不大。”
下午五点的时候放电影的师傅的三轮车就被一群小孩子簇拥着进了村口,在一旁踢沙包跳皮筋的小孩也都围上来帮着在涂着“生男生女一样好”标语的土墙上挂好了放电影的大幕。二娃刚帮着一起支起了架子,瞄到箱子里歪歪扭扭的几个字写着《地道战》。这不,二娃妈给做的裤带面刚吃了两根就等不及了,嘴角沾的辣椒和忽长忽短的鼻涕在袖口上一抹,穿着大裤衩子就往村委会去了。
小小的院落已经黑黑麻麻挤满了人,蹲着的、盘腿坐地上的和坐凳子上的,愣货(村里的傻子)捡起地上的桐树叶子给放电影的师傅煽着风。“赶紧开始撒,把人都等瞌睡了。”二娃在白幕前头和小伙伴们起混,在闷热的六九天里每个人都有点燥热难安。终于,撅把子和地雷打碎了闷热的夜,大伙都屏气凝神地盯着飘飘晃晃的白幕,二娃看着八路军打得小日本屁滚尿流暗暗攥起了拳头。
“爷,我长大也要当八路军,打枪保国家。”
—“成么,赶明天给你换大老碗吃饭,长身体。”
蝉和信猴叫得越来越响,白幕上的人影慢慢消失了,大家扛着凳子、打着手电筒说说道道地散场了。 二娃搀着爷在银白色的月光下缓缓走着,二人的影子越拉越长。二娃妈早就切好了白天二斤二两小麦换下的大甜西瓜,二娃看到红红的瓤直流口水,小手端起一牙西瓜就是一顿啃,二黑(二娃家养的黑狗)绕着二娃的腿转圈圈时不时跳着去够二娃手里的瓜,看着二娃把肚子吃的结结实实的。
“妈,这瓜撩咋咧”
—“碎怂,慢慢吃,小心撑着了。”
脸面沾的西瓜汁水呲溜一下抹在了在袖口,二娃把薄薄的瓜皮扔给了二黑。
“爷,你给我讲故事么”
—“你给爷拿个瓜,爷就给你讲。”
“好么。”二娃挑了一大牙的西瓜给爷。
—“那就给我娃讲个猴娃子捞月亮的故事,很久很久以前。。。。。。”
二娃听着听着就眯上了眼,蚊子在腿上咬了好几个大包,爷轻轻地拍醒了二娃。
“二娃,赶紧睡觉去。”
—“不,我还要听故事哩。”
“明晚再给你讲,你明早还要和你爸去地里犁地哩,得早点起。”
二娃不情愿地跟着爷上了炕,裤衩都没脱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二娃,把手榴弹给我。”
—“好,把小日本都给打跑。”
二娃的手在凉席上比着打枪的手势,嘴角还时不时露出得意的笑。慢慢地,爷俩的呼噜声此起彼伏,遮住了院里的猪哼哼声,站在村口都听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