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元和四年(809年),京城长安又出了一件大事,应唐宪宗诏请,一个名叫惟宽的禅师来到长安,配住京城兴善寺里。于是,京城里的那些追星族们,一个个争往兴善寺去看惟宽和尚,想看看这位禅师到底是什么三头六臂。而那些公卿名流,更是趋之若鹜般地一批批来到兴善寺,向惟宽求法问道,把个平日门前冷落车马稀的兴善寺弄得热闹喧天。
性宽身材高大,声如洪钟,难得的是,惟宽为人随和,决不同于其他的禅师,有人问道,他即传道,有人请去讲经,他即高兴前往,每到一处,都受到人们热烈的欢迎。一时间,惟宽成了京城里最大的名流。
在这些拜访的人中,有一位即是大诗人白居易白居易与佛有缘,他自号香山居士,说自己“予栖心释梵,浪迹老庄”,他的传记也说自己“居易儒学之外尤通释典”。他甚至还一本正经地拜了师父,师父即是宗马祖道一的弟子香山如满禅师。而他与浙江鸟窠禅师的交往更是成为文人士大夫酒后茶余的谈资。
白居易当然不同于一般的文人士大夫,与众多僧人的交往,使白居易觉得自己已不再是个一般的居士而身为侍郎的白居易,也不再同于与鸟窠禅师交往的时期,这时的他于禅于佛,都有着更多的知解和领悟。
白居易的造访,更多的带有某种责难和挑战,因为同其他白居易熟悉的禅师相比,惟宽既没有怪诞的禅语,也没有隐于深山的经历。而他随处讲经,更是与禅宗所一向推崇的“不立文字”大相径庭。
交谈一开始就充满了火药味,白居易单刀直入地何道:“既然你身为禅师,为什么还要四处说法?
惟宽说:“佛的最高智慧,显示于身为律,讲说于口为法,作用于心为禅。分别虽有三种,但却源于一,犹如江湖河泊,虽然各有自己的名称,但作为水的性质却是没有差别的。律就是法,法即是禅,侍郎为什么要在这里加以区别呢?
修心呢?是用律,是用法,或者是用禅呢?总该有一种惟宽笑道:“侍郎差矣,此心本原本圆满,没有任何损伤,何必要修呢?殊知唯有不染不净,不思善不思恶,一切思念都没有,才是佛的境界。
白居易说:“禅师的话我不全懂,恶和污染当然不去思量,难道清净和善良也不思量吗?”
惟宽说:“佛性本自清净,犹如人的眼睛,一点东西也不能存留,虽是金屑珍宝,若留在眼睛里会是什么感受?
白居易沉思良久,终于不再言语。然而白居易的门客们似乎觉得不能满足,一位门客问道:“依禅师认为,狗子有没有佛性呢?”有啊。”惟宽响亮地回答说,禅师有无佛性呢?”我没有佛性,白居易这时插进来说:“一切众生皆有佛性,祥师怎么就没有佛性呢?”惟宽说:“因为我不是众生,禅师既不是众生,那一定就是佛了。
惟宽说:“我不是佛,门客被惟宽的话弄得越发糊涂,于是便说:“那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呢?”
我不是东西,惟宽说,白居易似乎意识到门客的话太过激烈,于是便改换主题说:“惟师既然什么也不是,那么,可以看到可以思虑吗?”
惟宽说:“思之不可得,议之不可识,我明白了,白居易说,“那就是不可思议了?”白居易知道,惟宽虽然极力否认自己,但惟宽所述说的,实际上就是佛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