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咖啡店里的冷气开得很足，可也冷不过文珺慧脸上的表情。她面前最爱的草莓芝士蛋糕一口都没动，低头玩手机，目光一丝也不肯分给坐在对面的全圆佑。

全圆佑表情倒也像是无事发生，似乎一点儿也感受不到对面女朋友的冷淡。他吸了一口放在桌子上的冰美式，也拿起手机点开kakao。

文珺慧浏览着网上商品眼都快要花了的时候，突然弹出一条kakao消息，“生我的气也不至于和你最喜欢的蛋糕过不去吧？”

原来全圆佑不仅知道她在生气，还知道她在生他的气。但是这个呆瓜直男为什么从出门到现在还表现得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文珺慧也低头回他消息，新做的粉蓝色美甲在手机屏幕上敲出“嗒嗒”的声响，

“人就坐在你对面，干嘛发kakao？！”

消息没发出一会儿，文珺慧就又收到新消息。

“你不也在给我回kakao？”

文珺慧看到这条消息，平时脾气再好也气得想骂人。全圆佑这个呆瓜直男没看出来自己什么意思吗？（“干嘛发kakao”的潜台词是不用发kakao，可以和她直接说话啊）

从出门冷战到现在，他还上瘾了不成？！

文珺慧想到这儿抬头瞪了一眼全圆佑，结果这家伙还是一脸状况外的表情，完全看不出他对状况的担忧。

算了，全圆佑说得也对。不至于因为他这块木头和草莓芝士蛋糕过不去。

文珺慧化愤怒为食欲，草莓芝士蛋糕吃得更大口，完全忘了自己因为下个月舞蹈汇演还在控制体重的事情。

02.

直到晚上送文珺慧回家，全圆佑嘴里也没蹦出几句话来。文珺慧有时候就真想打开全圆佑的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除了他写程序要用的代码什么都没有？

他明明知道自己生气了，也知道是因为他。他为什么就不肯张口哄哄她？文珺慧自认为不是难搞的个性，全圆佑只要讲几句好话她就自动雨过天晴。可全圆佑这块木头什么都不肯讲。文珺慧正沉浸于这种委屈情绪之中，丝毫没注意到对面过来一个玩着滑板的男孩。

男孩的滑板朝文珺慧飞驰，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全圆佑一把拉入怀里。十几岁的街板男孩正是叛逆时期，连一句道歉都没有丢下，就又踩着滑板疾驰而过。只留下全圆佑搂着文珺慧站在街头，待她反应过来从全圆佑怀里挣脱出来，手顺势也要从他手抽出去时却被全圆佑握得更紧。

文珺慧拗不过他，接下来的一小段路只好和全圆佑手牵手走回去。这期间全圆佑还顺势和她十指紧扣，于是这条街上多了一对牵手怪异的情侣——两人脸上都没有甜蜜笑容，男生一脸凝重，女生一脸委屈。

待到文珺慧家门的时候，全圆佑迟迟也不肯把手放开。眉头微蹙，嘴角向下，看起来欲言又止。文珺慧这时候又有些心疼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过于无理取闹。

“如果你不愿意的话也可以不必搬过来和我一起住。”过了半晌，全圆佑才吐出这么一句话。

文珺慧听完又气又心疼，睁大一双杏眼狠狠瞪着全圆佑骂了一句笨蛋，就朝家走去。

全圆佑前几天和她说看了一间不错的房子要她搬过来一起住，她的确是生气了。但她可介意的不是和全圆佑一起住。而是全圆佑不和她商量就已经看好房子，竟然一条建议都没有征求她的。那可是以后两个人要一起住的房子啊，文珺慧当然想要和全圆佑慢慢商量细细挑选，他这样一人做主算什么啊？！韩国男人的大男子主义果然要不得！

可她这个男朋友不仅是个大男子主义，用中国话说还是个榆木脑袋，直到现在都不知道她在因为什么生气。可他这一天大概都在做艰难的自我斗争吧，好不容易才做出这种退让。文珺慧想到这儿又开始心疼这个呆瓜，走到家门的时候又折返方向。

果然全圆佑还站在原地，看起来有些手足无措像个走失的孩子，文珺慧的心从六分已经软成十分。

“三件套你喜欢什么颜色？”

“啊？”

“我问你，床上用的三件套喜欢什么颜色？”文珺慧重复完一遍问题之后，又担心这个呆瓜直男能不能听懂她的意思。

“啊？哦！那个…慧选自己喜欢的就好，只要你喜欢我就我喜欢！”

谢天谢地这个呆瓜直男这次终于听明白文珺慧的潜台词了。

03.

首尔的夏天进入尾声的时候，全圆佑和文珺慧两个人终于搬进了新租的房子里。房子的采光很好，文珺慧这学期练习的课程又很少，没课的时候常常蜷在懒人沙发上晒太阳。全圆佑常常觉得自己像养了一只猫，文珺慧却问他家里养了猫是不是就不用去找外面的猫了。全圆佑倒觉得自己天大的冤枉，他哪有什么外面的猫，明明只有文珺慧一只猫。

一场秋雨下过之后天气渐凉，全圆佑庆幸雨在下课之后及时停了，不然打伞回家实在不便。他回到家的时候，文珺慧正蜷在懒人沙发里打电话。外面天气虽然变凉，可她仍旧只穿着一件白色丝质吊带睡裙，睡裙宽松露出胸前风光一片；光洁白皙的两条长腿盘在沙发上，脚趾甲上还染着鲜艳的红色；一头栗色卷发随意地披散着在夕阳下映出柔和的色泽。看到他回来时，一双杏眼朝他眨了眨，嘴角也有笑意泛起。

全圆佑过去狠狠亲了她一下，文珺慧捶了他肩膀一下，嗔怪道，“电话还没挂呢！”全圆佑脸上有坏事得逞的笑容，还来得及离开就听到电话那头响起一句“哎一西吧”。全圆佑听得真切，知道那是尹静晗的声音。

文珺慧又推了全圆佑一把，站起身来继续给尹静晗讲电话，“什么嘛？静晗姐不是也当着我的面和胜澈哥亲过吗？干嘛要这样子啊？”

文珺慧脸红得像是涂了一抹胭脂，讲电话时语气也飞快，好像是和全圆佑接吻当场被尹静晗看到一样觉得不好意思。

全圆佑洗完澡后文珺慧已经打完电话，吹头发的时候只看到文珺慧站在他面前嘴巴一张一合，可话一句都没听清。于是关掉吹风机又问了一遍文珺慧在说什么。

“我听静晗姐说，智秀姐姐最近在和一个美国男孩谈恋爱。”文珺慧拿起吹风机，把风力调到最小，示意全圆佑坐下要为他吹头发。

“那她和她男友吵架后不会也大半夜跑到咱们家来哭吧？”全圆佑的声音本来就低沉，可这话听起来比往常还闷几分。

不过倒是惹来文珺慧一阵清脆的笑声，“圆佑还记得那件事啊！”

全圆佑当然记得，这么印象深刻的事情怎么可能忘？在认识文珺慧之前，全圆佑就早早听过尹静晗和洪智秀这两个名字。

尹静晗是物理系有名的系花，理科女生本来就少，长得漂亮的女生更是稀有。据说大一刚入学就在一场联谊上“一战成名”，在那次联谊上她放话只有猜拳赢过她的人才能要到她的联系方式，输了的人当然是要喝酒。那次联谊听说喝倒了七个男生，但是她滴酒未沾，后来人送称号“尹战神”。现在的男朋友崔胜澈也不是因为猜拳赢了才要到她的联系方式的，只是因为千杯不醉。

洪智秀是外语系的高岭之花，每次都能拿到学校最高奖学金，可从没见她和学校里哪个男生约过会。外语学院院长家的小公子有一次在她上课的教室门口等了很久只是想问她前一天的约会为什么没去，她扔下一句“你算什么东西也配问我这种问题”，正眼都不肯瞧他一眼。

不过这些也只是全圆佑听说而已，真正让他见识到她俩人厉害的还是上周的那件事。

上周周末晚上，他和文珺慧在床上浓情蜜意的时候却被电话铃声叨扰。文珺慧看到来电显示是尹静晗的时候就一把推开他，平稳好呼吸的瞬间顺势把滑到胳膊上睡裙吊带拉回肩膀才按下接听键。

文珺慧接完电话表示尹静晗现在就在他家楼下需要借宿一晚上的时候，全圆佑脸上的表情更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文珺慧也觉得有些对不住全圆佑，凑近想要来个道歉吻的时候却又被全圆佑扶住肩膀，

“宝贝儿，咱俩要是现在接吻你可能就真的走不了了。”

文珺慧下床的时候全圆佑烦得想找支烟抽，但看到文珺慧穿着一件吊带睡裙就往门外跑又立即捞了一件自己的T恤给她套上。抽烟的事儿转身忘了个一干二净。

全圆佑怀疑自己是不是上辈子欠尹静晗的才有今天这么一通搅和。五分钟后当尹静晗坐在自家沙发上开始哭的时候，文珺慧用眼神示意全圆佑回卧室。全圆佑信了，他就是欠尹静晗的。

“崔胜澈这个混蛋今天跑去和前女友见面被我逮了个正着，我一定要和他分手！”尹静晗哭完之后眼睛通红，语气倒是冷静了不少。

全圆佑在卧室里听得真真切切，觉得“分手”两个字在尹静晗嘴里怎么都像“分尸”。哪知道热闹的还在后面，一个尹静晗不够，半小时之后还招来一个洪智秀。

“我早和你说什么来着，和那群臭男人谈什么恋爱啊”，洪智秀一边弯着手指看自己新做的豆沙色美甲一边继续说道，“这不把自己坑进去了？”

“洪智秀，我他妈都失恋了！你有没有一句好话？”尹静晗哭过一通之后战斗力逐渐恢复。

“你俩别吵了嘛。智秀姐少说两句，静晗姐也别和智秀姐吵。她知道你失恋了特意打车过来的。”文珺慧的韩语平时也不错，但这会儿夹在她俩中间总觉得不太够用。

“特意打车过来看我笑话吧？”尹静晗一步也不肯退让。

全圆佑担心自己的中国小女友夹在这两个女人之间吃不消，借着喝水的借口出去看看。

结果刚出卧室门，就听到洪智秀一句话，“总之男人没什么好东西。”

大概是开门的声音有点儿大，坐在沙发上的三个女生齐刷刷抬头看他，眼神不怎么友好。全圆佑被她们三个盯得后背发凉，仿佛出去和前女友见面被抓包的是他一样。

04.

时间再次回到现在。

全圆佑坐在床头，文珺慧站着给他继续吹头发。全圆佑的目光落在文珺慧平坦的小腹上，白色的睡衣若隐若现地透出纤细的腰线。她今天身上有一种甜甜的香气，像是某种柔软的甜食，入口即化。香气似有似无地勾着全圆佑，他现在忍不住想做些别的事情。

全圆佑伸手紧紧环住文珺慧纤细的腰肢时，她被突然的动作吓得抖了一下，手掌轻拍了一下全圆佑说道“还没吹完头发呢，你吓到我了。”

“你今天好香。”全圆佑把脸也贴近文珺慧柔软的腹部，声音因此听起来更低沉。

“买的香水今天刚好到了，所以试了试。好闻吧？”文珺慧关掉吹风机，抚摸着全圆佑还有些湿的发尾。

“很甜。是哪款香水？”全圆佑的呼吸变得又重又烫，隔着薄薄的睡裙，文珺慧觉得自己被他贴紧的那块皮肤也在变热。

“是芦丹氏的皮肤游戏。”文珺慧低头贴近全圆佑，一缕长发拂过他鼻尖，说话的气息也在耳边打转。

全圆佑不知道这香水的名字究竟是谁起的，听起来像是对床笫之欢的暗示。事实上他也的确把这当成了文珺慧求欢的讯号。

全圆佑往后一倒顺势躺在床上，被紧搂着腰的文珺慧自然而然被带到床上。轻微又短暂的失重感惹来文珺慧的一声轻呼，但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又被他压在了身下。

文珺慧长了一双好看的杏眼，此刻看他更是柔情似水。所以全圆佑的吻从她的眼睛开始，鼻尖、嘴巴甚至连嘴角那颗痣都细细吻过。

睡裙被脱掉的时候，文珺慧像是剥壳的荔枝，气味香甜汁水丰盈。他吻她白皙的脖颈，圆润的肩头，纤细的锁骨和胸前那两团柔软。文珺慧在他身下呻吟，连喘声都是甜腻的。

练舞蹈的女孩身体格外柔软，腿被抬上去的时候也没费什么力气。他开始向意在占领的城池攻略，坚硬的炮火挺进城门的时候瞬间就被温暖与潮湿包裹。今晚月色温柔，连战事都被染上一层旖旎的氛围。可究竟是谁先缴械投降，没人会知道。

05.

临近年末的时候，文珺慧有一场年末汇演被安排在圣诞节前夜。全圆佑虽然在年终也有好几场考试要应付，可到底是腾出时间来看她的汇演了。

文珺慧的节目被安排在第三个，是一场双人舞。舞台上的她穿白色表演服，长发挽成一个简单的髻。她不是韩国美女那种寡淡长相，最简单的白色反而更衬托她明艳的五官。她手腕上系了一条长长的丝带，另一端系在搭档手腕上。舞蹈的配乐舒缓而悠长，文珺慧的动作也妩媚有风韵。丝带在文珺慧手上折叠，拉扯，时而缠绕手臂时而缠绕腰肢。明明穿得是一身最纯洁的白色，可她身上却有几分说不清的妖冶。

舞蹈表演结束后，回过神的文珺慧才看到观众席上为她鼓掌的全圆佑。明明说没时间来的，可他到底是来了。挽手谢幕时例行公事行的营业笑容也因为他的到来掺了几分甜蜜。

全圆佑在后台换衣室门口等文珺慧，他今天穿黑白格大衣，里面搭米白色毛衣；他本就身形挺拔气质出众，即使是简单的穿搭也比旁人出色不少。棱角分明的五官常因为不笑而看起来有些冷淡，今天戴的那副金属框近视镜倒给他添了几分斯文的特质，看起来温柔不少。这种皮相优越的男生本来就引人注目，更何况他手里还捧着一大束玫瑰，暗红的颜色似有丝绒质地。从他身边走过的许多女孩都投来爱慕的眼神。

换好衣服的文珺慧接过他手里的玫瑰，趁周围没人的时候迅速在他脸颊上印下一个吻。

“圆佑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文珺慧问道。

“节目很好看，这段日子真的辛苦了。”

“就这些吗？”文珺慧有些失望，又继续问道，“我在舞台上不漂亮吗？”

“你……你当然很漂亮。”全圆佑扶了一下滑到鼻子上的眼镜，真诚却又笨拙地说道。

文珺慧知道他不是擅长说这种话的类型，便不再为难他。从刚开始交往，全圆佑就不太会说漂亮话哄她开心，即使吵架生气面对面坐着，他都要发kakao和她道歉。

尹静晗说全圆佑就是个闷葫芦，这话没错。文珺慧说她就喜欢闷葫芦，这话也没错。

因为闷葫芦也有自己的可爱之处——讷言却敏行。当初没和文珺慧商量就找一起住的房子也并不是韩国大男子主义，只是不知该如何向她提及同居这件事。只好把一切都办妥之后，明明小心翼翼却又装作漫不经心地去问她要不要一起住。

知道文珺慧生气之后的平淡反应也不是不在意，是自知不会说漂亮话哄她开心，那就带她去吃她最爱的草莓芝士蛋糕。

这次也是。明明和她说年末太忙可能没时间去看她的汇演，可他还是来了，手里还拿着要送她的玫瑰花。

全圆佑一直都是这样的人，比起说更擅长的是做。比起虚无而又遥远的诺言，他更在意的是恋人此刻的情绪与感受。又譬如在来看汇演之前，他悄悄订好了新年假期飞某个热带海岛的双人机票。那本来是文珺慧今年计划好的圣诞度假地，却因为年终汇演不得不泡汤。她为此失落许久，嘴拙如全圆佑依旧找不到漂亮话来安慰恋人。他觉得不如送她一个美好的新年假期来得实际。

但是他不会现在就告诉文珺慧，因为圣诞老人的礼物总是在圣诞节的早上被发现。

                                                                                                                                                            End.

写在后面的话：

1. 文珺慧的年终汇演借鉴了Jun的My I

2. 芦丹氏的“皮肤游戏”这款香水爱的人极爱，厌的人极厌，种草需谨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