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落定》阿来
从没有过这样不费心力地读完一本书,以往被离奇曲折情节折腾的身心具疲之感荡然无存,阿来的故事是不急不缓的,阿来的文字安排是下尽功夫的。
有读者评论,“小说是鲜活还是压抑的,是迸发还是窒息的,泾渭分明。”然而这个在中国与藏地交界展开的故事,我认为算不得是鲜活压抑,还是迸发窒息,它更是一种真实,一种真实的想象力,且忘记魔幻现实主义,暂说是种真实的想像力。阿来赋予傻子预示时势风云变幻的能力,是种神化,却是合理不至于离谱的神化。他超然物外不事改变,任何事不能使他畏惧,作为一个傻子,他可以选择在大多数时候愚蠢,在关键时候聪慧过人,他傻子的形象能让吐司父亲对他卸下心防,”在他面前可以说任意想说的话“,而聪明的哥哥却因偶尔的愚蠢,认为自己成了”一个笑话“。傻子说恨他的人不能将他打疼,他爱的人才可以将他伤害,父亲打痛了他了说明他是爱父亲的,甚至也想过与父亲共赴黄泉;他也是爱哥哥的,起码在哥哥嫉妒心萌芽之前,兄弟之情是真实存在的,但在仇人一一将他们杀害时,他只是静观却没想去阻止和改变。在他与仇人兄弟中的哥哥在酒馆交涉时,一切结局都有了注定,或许不仅是傻子静观着变化超然物外,连阿来也是冷眼注视着属于阿来的命运一步步向他走来,他用梅毒掐断其他吐司的肆意妄为,最终自己却也染上了梅毒,回环的情节是魔幻现实的共性。
让人值得琢磨的有两个曲笔:
1.三太太胎死腹中是而太太造成的
2.茸贡吐司的丈夫陷入离奇死亡的怪圈,是茸贡女吐司刻意设计的,从她们对药物的熟悉就可以看出
有人说阿来对时局的抨击力度不够,我想说肆意给小说套上时代的担子,本就是对故事的误读。如果故事可分为开放性的和封闭性的,阿来的故事当然是开放性的,他不是兀自讲者自己的故事,傻子的选择和判断时刻能与读者有着共鸣。最富于变幻的不是想像力,最荒诞的就是事实。他哥哥不能成为吐司,是读者一开始就认准了的,他哥哥擅长很多的事情,不需要太多人来帮忙,而傻子什么都不会做,会的就是团结一切能团结的人,兄弟二人南征北伐时哥哥单枪独斗,弟弟带了一群“不成样子的人”,傻子从不把地位尊卑放在很重要的地位,一个能团结人,有博爱之心,又有着正确决断力的上位者,绝不会是一个傻子,即使是个傻子,也是比聪明人要聪明的傻子。
傻子的静观也许是因为冷漠,也许是出于报复的快感。傻子缺乏应有的同情的态度。年轻的喇叭,后来当了书记官,是一个见证者的角色,唯二两次参与其中都被割了舌头,傻子第一次错过了为他求情的机会,第二次甚至是一种命定的冷漠。管家书记官、索朗德朗、小尔依、马夫的女儿塔娜,都是生如夏花的人物,在某一时刻争得了全部的笔墨,又很快在傻子的视线中淡漠了。这样很容易写的不疼不痒,然而藏地略带神秘色彩的叙事风格却避免了这一点。
在雪域高原上流淌着一个个小人物的悲哀命运和无力改变的无奈,被一种看似轻佻的的笔调包裹,却含着深沉的仇恨与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