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生病了,大辉24小时寸步不离地照料。小城市的医生医术有限,住院一个月后,考虑再三,为了妥当起见,大辉决定带小雪上省城医治。
2016年5月20日凌晨,当许多人都在为情人准备精致的惊喜和礼物的时候,大辉为小雪准备的礼物,是包了一辆救护车,连夜将她送上省城。
27年前,他们结婚。
16年前,大辉陪小雪走过鬼门关,那一年小雪接受了肾移植手术。
肾移植手术病人必须全身心放松疗养身体的,可小雪没有。术后为了帮大辉分担工作上的事务,她长期操劳过度,高负荷的身心压力导致身体每况愈下。肌酐超标、胸腔及肺部积水、环腰部带状疱疹,一连串不良状况把小雪带进了病房。
单是小范围的带状疱疹神经痛就足够把一个人折磨得生不如死,更何况小雪这么大范围的环腰部带状疱疹,让医生都始料未及。
疼痛牵引全身的神经,小雪一度神志不清,恍惚里记不清医生是医生,护士是护士,严重的时候总感觉大辉要致自己于死地,总是问大辉,“你是谁?你要做什么?”一系列繁杂的问题需要解决,而小雪,是这一切问题的载体,承受着这千千万万的病痛。
在这之前,小雪负责所有的家务料理,而大辉则放心地把家交给这个女人悉心照料,然后一心拼搏事业。
而如今,从未下厨的他史无前例地为病房中的爱人煮得一手好菜,摇身一变好厨神。
生活里总能发生一些事,把你逼得优秀。
每天早上等医生查完房,他就到医院对面的菜市场买食材。肉菜均衡,营养搭配。餐点一到,就在病房里偷偷做菜,米饭白粥粉面汤,煎炸炒煮蒸焖熬,他样样在行。做不好的总结经验,不出第二回一定变得完美。护士包庇着这幸福的小夫妻俩,也经常羡慕地赞叹“好香啊好香”。小雪承受着病痛,倒也有了一份安慰,需要这个男人的时候,他二话不说一肩就挑起重担。
有时候,他也会暴躁,不过一般只在小雪身体状况不太好的时候。他只是心疼、着急,却又找不到适合的表达方式,不过这些,小雪都懂。大辉性格使然,刚烈不阿。
更多的时候,他像个小孩一样,永远喜欢尝试新鲜事物。从菜市场回来的时候,他会顺带买来一份甜点给小雪吃,说是新开的店在打促销。还告诉小雪,他刚刚回来的路上拐进一条小巷发现那里有当地牛杂萝卜,他买了点吃觉得味道不错,答应出院带她去吃。他会在逛超市的时候买回来各种酱料,跟小雪说下一餐给她做一顿新口味的菜。
他会走很远的路去买一包盐回来,他会下载许多逗笑的小品在手机里和小雪一起看,他会和小雪一起和她同学微信群里许久不见的老同学们侃侃而谈,他会半夜起身给她赶蚊子点蚊香,他会在小雪感觉好一些的时候搀着她到医院楼下的花园散步,摘一片银杏叶,带回去当书签。
每次有朋友关心地问起,大辉都需要把事情从头复述一遍,而一次次都像是重新掀开伤疤,仔细讲解,又再慢慢覆上。
小雪总是希望可以看到儿女早日嫁娶,而大辉则觉得随他们去吧,让他们自己去选择自己的喜欢、满意和幸福。看似不一样的观点,愿望却并无二致,他们都希望儿女好。
这一生,他们注定彼此陪伴,相互扶持。
这一生,他们说说笑笑,同患难共进退。
2016年11月6日凌晨,他们回家了。
他们共患难,170天。
家人同期盼,170天。
回家后,大辉辗转租了一个一楼的老房子,举家从七层无电梯的高楼中搬出来,一家人,齐齐整整,安安乐乐。
搬家那天,阳光很好。
前几年小雪在饮食上太讲究了,但凡属性与寒凉沾点边的一律忌口,那些年错过的美食不知堆了几座小山。如今,接受了新的治疗方案,小雪一改她固执的观念,心态极好,后半辈子啊,她要放开了活,她想去吃鸡煲,想去吃麻辣烫,去吃烧烤,吃顿洋垃圾丰富一下三餐的阅历。
你要是问我,写别人的故事有多大意思啊。
不不不。
他们的故事,真实得毋须论证。
他们的名字,平凡得湮没人海。
他们的身份,熟悉得你我详识。
他们,是夫妻,是父母。
他们育有一儿一女。
我,就是那一女。
平安喜乐,是他们一家最朴实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