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每天早上七点半左右,总会遇到同一个老人守在那里等公交车。
她看起来六十岁左右,个子不高,微微有点驼背,身体看起来还很硬朗。穿着白色微微发黄的带碎花的汗衫,因为夏天衣服轻薄,微微露出贴身小背心的模样。每天都穿着一条黑色的阔腿裤,脚穿黑色的系带布鞋,加上一双稍微过长的肉色的丝袜。头发很长,乱糟糟的,像当天晚上睡过早起没梳随便拿皮筋扎起来的样子。
我和她坐一辆车,同一个站下。
起初没怎么注意到这个老人家,只是连续和她一起挤了几次公交,突然生出了兴趣。
老人家很聪明,每次车刚一停下,她看准车门两臂微张,挡住她左右想同时上车的人,一个箭步就上去了。我有一次跟在她后面还被她推了一个趔趄。上去了之后老人家不管人多人少,每次都一直往有座位的特别是年轻人的座位蹿,每次一到那保准有人给她让座位,她一屁股就坐了下去,脸上露出了些小孩子恶作剧成功之后的满意笑容。
有那么一次,估计大清早的,大家脸上全是一副睡意惺忪的脸。老人家站在那里老半天没有一个人让座。她左顾右盼,神情很不满,旁边的年轻人低头玩手机玩的正欢压根没有注意她。她可能觉得无望,借着吊环又慢慢的挪到对面座位,在座位旁边摇摇晃晃的好像站不稳,座位上的姑娘正打瞌睡打得五迷三道,没办法,她就这样站了好几个站,斜后方的帅哥站起来了:“老人家,您坐这里来!”
老人家道了谢,这次脸上却并没有往日坐下去心满意足的神情,嘴里还咕噜了几句,我隔太远,没太听清。
她让我想起另外一个老人家。
我那时刚参加工作,比较有激情,天天蹬着一双十厘米的恨天高挤公交。有一次遇到一个老人,看起来像是在工地上面干活的,大包小包的提上了公交,因为站不稳人靠在投币口,从裤子口袋翻到胸前的口袋,只翻出一张50块钱。没有办法,腆着脸掬着笑问司机有没有零钱找。我看着那一张因为长期干户外工作晒得黝黑刻满生活印记的脸,内心不忍,冲上前去,拿出我的公交卡,滴滴的给他刷了两块钱,然后把他领到我的座位让他坐下。大爷很不好意思,说他再找找,看有没有两块钱,还给我。我着急的说,不用不用,没关系的。
我这个天性害羞的人,整个车厢当时就我一个人站着了,还穿着那么高的鞋,因为做了好事反而不好意思,好像觉得大家都在看着我,很不自在。
但不自在的还在后面,从让座到我住的地方还有十几个站,途中大爷下了车,居然没有叫我过去继续坐,而是跟旁边站着的人说,你坐你坐!然后头也不回的提着东西就下车了,连句谢谢都没说,老人根本已经忘记了我!下了车走到家还要十分钟,我两只脚都快要断掉了,像快要变身的美人鱼,心里愤愤的想,以后我再也不干这傻事了,谁干谁是孙子!
还有一次遇到一个70多岁的老人家,大冬天的,凑到我面前,说坐错车了,身上没有钱了,问我能不能给他两块钱坐车。我虽然不知道真假但想着,也怪可怜的,万一是真的呢,当时身上只有五块的零钱了,想了想也就给了他。老人家接过钱,走的飞快,在拐角处还转头看了我一眼,发现我也在疑惑的看着他,走的更快了。后面我还在同一个地方碰到过他,听到他跟别人说着同样的话。虽然只有五块钱,那一刻我还挺生气的。
觉得我的善良好像一直在被这些老人家利用,这种感觉其实挺不好受的。
其实说这些,只是因为第一个老人引发的我一连串关于遇到的一些不太让我舒服的老人的回忆。他们不能达到“坏”老人,“为老不尊”这个程度,顶多算“倚老卖老”,太以弱者的姿态来理所当然毫无谢意的来享受社会赋予他们的一些便利和善意,仅此而已。
我只是联想到,出现在这世界的其他真正能算上“为老不尊”或者说“坏”的老人,当我们遇到,该如何对待。每一个人一生中都会或多或少受到其生长年代的影响,因而有着不同的局限,形成不同的观念,受到不同的伤害,得到不同的对待,这几乎是无法避免的。
但是,我们是否要因为老人的成长环境、受教育的程度,以及年纪的大小来取决我们对待他们做错事情时候的态度呢?中国自古讲尊老爱幼,百善孝为先,但我觉得,我们每个人不能单纯的把自己的成长经历所带来的性格特征全部归咎于自己的成长时代或者说环境。每个人都应该在自己的成长过程中进行自我修正、自我教育,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和内心的欲望,“为老不尊”的归因就不是一个简单的连连看,而是一个生理、心理、社会等多种因素多重累加、相互联系的过程。
我们都有父母,自己也终究会老去,我觉得无论年老年少,我们更应该尊重的是一个人的行为,而不是一个人的年龄。有时候正是因为年龄这个优势和尊老爱幼这些传统的观念,被许多人来利用以及获取一切不正当的社会资源。
最后,补一点最近的热点新闻引申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