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起来,看着镜中的自己,有些唏嘘。一头因一天未洗而显得蓬乱油腻的头发,一张肤色暗沉、毛孔粗大、松弛且满是油光的脸,一双浑浊而浮肿的眼睛,还有唇上、下颌刚冒出的胡茬,无处不彰显一个“颓”字。这要是让我妈看到,少不得又是一番数落:“三十好几的人了,一点都不懂得收拾打理自己,我看了都嫌弃,更别说人家姑娘了,你这样子,什么时候才能成家哦!”我至今未脱单,是她老人家最大的意难平。
时间从不偏颇于谁,总是同样的匆匆,恍似一梦醒来,便到了33岁的年纪,过往种种,仿佛如昨,从不自觉时光已逝,依然固执的认为自己还是个少年,刷着动漫、玩着二次元游戏、在小破站看那些up主玩梗整活儿,我何时竟要以大叔自居了?
其实我的性格内核十分的矛盾(但并不复杂),一边是古典的保守和拘谨,一边是新锐的叛逆与自负,这多半是因为读得最多的是民国的书,看得最多的是民国的故事,于是不自觉便沾染了那个时代的气息,新与旧纠葛,动与静交缠,又满脑子理想主义。
我从来自诩文青,而文青多怪癖,在思想上总与大众不同,非是自命清高,只是与孤独相处得久了,便生出了不安定的念头,思虑繁多而复杂,既不甘于平庸,又无可奈何于现实,纠结到抑郁。
因性格中有懦弱的成分,因此也学不来竹林的那帮酒蒙子。他们服用五石散、喝酒、狂歌、放浪形骸,用五石散的迷幻和酒精的麻醉来让自己不纠结,其实内心的苦闷却一点也消泯不了。魏晋南北朝为什么老庄那么盛行,不过是儒生们为自己找的安慰剂罢了,既然现实我改变不了,那不如去学“老子默元守,庄子逍遥游”当世人眼中的疯子,饮酒、纵歌,顺便写文章骂骂朝廷。魏晋南北朝与民国何其相似,民国粉粉魏晋,自是理所当然。
疯子与诗人是邻居,远了有屈原抱石沉江,近了有海子卧轨,屈子留下“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悲鸣,海子写下“我的死与任何人无关”,理想主义者也终是不敌现实的无奈。倒是有一位诗人是个例外,他的人生不可谓不坎坷,却没有走最后的极端,除了自身性格旷达之外,还得算上他的好弟弟子由,苏轼在反复横跳,苏辙就在捞捞捞,他们的兄弟之情、知己之意旁人羡慕不来。我少年时曾立志当一名诗人,所以我的脑子里同样住着一个疯子,但后来意志消沉了,没当成诗人,就只能够用道德家言来约束那疯子。说来也羡慕那些百无禁忌的人,说走就走,说来就来,毫无负担,更不知道“负罪感”这个词是个什么东西。既然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是历史的必然,那么我又是在纠结什么呢?这样纠结我便能成圣人了?呵呵,不过庸人自扰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