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元宵的夜晚,外面灯火阑珊,鱼龙歌舞,我站在院子的那棵枇杷树下,风吹过树叶梭梭作响,突然一颗盛大的烟花绽放,点亮了夜空,仿佛映着还在树下眉目依旧的你,“芷儿,你看到了么,你种的这棵树,又要长新芽了….”
我不知道我姓什么,抱养我的义父姓江,所以我跟了他姓,大家都叫我江头。我是个大盗,带着他们靠打劫江上过往商船为生,因为从我有记忆起,就是跟着我义父做个行当,据说我是在他一次喝酒宿醉醒来时在江边找到的,觉得他姓江,跟水有缘就带回了我。
从小跟着他在刀光剑影中长大,我早已习惯了枕风宿雪,虎口谋食的生活,每次打劫完,我喜欢独自在江边钓鱼,却从不挂钩放饵,钓不到就一直这么坐下去,很多次朝廷派来招安的人打扰到我钓鱼,显得格外讨厌,莺歌燕舞,无牵无挂的生活,岂不更加快哉。
那天我跟伙伴正从歌舞妨出来时已是正午,我们拿着一壶酒大摇大摆走在大街上,却看到前方一姑娘站在一首饰摊前端详着一根玉簪,一袭淡黄色的裙摆风轻轻吹起,突然仿佛整个世界都静止成画,你就那么恬静的站在那里,我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借着擦肩,假装无意地掀起了你的裙摆,你好像受到惊吓,转过来的瞬间,我仿佛看到了你眼中的满是繁星,像极了破碎一地的琳琅,你脸一红,拉着旁边的丫鬟迅速走了,遗落了那支簪。伙伴笑说,我调戏的你是员外家的千金。
晚上那个淡黄色的影子一直在我脑中,反正也睡不着,我决定跑去那个摊贩老板家,偷走了你看中的那根玉簪,来到员外府后门,爬上墙在琵琶树下看到你身影,好像是在画画,我跳在你面前,不知道为什么睥睨四野的我此时却胆怯了,我匆忙把玉簪塞在你手里就走了,不经意的回头好像看到你浅浅的一笑。
我上街的次数变多了,在人群中搜寻你的身影,终于有天,下起小小的雪,我在一酒家外,看到你就在二楼的窗边,我跟上来坐在你旁边的桌,你点了一碗汤面,要了个火炉,看着窗外的雪,突然回头你看见了我,我正不知道怎么办,你开口说:你就是那天给我簪子的人吧,我把钱给你。我急忙说:不用了,就当为那天的失礼向姑娘赔罪吧,你笑了笑说:那公子贵姓,不知家住何处。公子,第一次有人称我为公子,难道我要告诉你我是个江洋大盗,靠打劫为生?我逃一样的慌忙起身离开,你满脸诧异,在后面大声说了一句:我叫于清芷,此心冀可缓,清芷在沅湘的清芷。
此心冀可缓,清芷在沅湘,我没读过书,却觉得这两句诗好美,我毅然放弃江上的一切,去告知朝廷我要支队伍并领军打仗,我要建功立业后正大光明地站在你面前,朝廷喜出望外,我带军出发。
很多次我在尸横遍野的战场上生存下来,有时睡在尸体中梦到你笑妍如花,我坐在你旁边,看你抚琴作画,岁月静好,梦醒来身边却是下雨的荒野,寒冽的铁甲,我告诉自己,一定要活下去,要活着回去陪你看书抚琴,我奋勇杀敌,带着队伍一次次击溃敌军,只想能快点回到故乡,我让军师教我读书写字抚琴,想亲手写下你名字,告诉你我知道你名字的含义。
这一去就是三年,我打赢了一场至关重要的战役后般师回朝,我急忙来到员外府,一想到马上就能见到你,心脏仿佛骤停,迎来的却是你父亲的一声叹息和一个你留下的匣子,丫鬟哭着说,我走后的一年,你便因肺疾经久难愈而去,你从小就知有此难疾,活不过桃李之年,我打开那个匣子,是那支我送你的玉簪,和一幅你画的我的肖像,画上面我的笑得像极了第一次见面时,对你作弄成功后的洋洋得意,这一切仿佛晴天霹雳,我摇摇晃晃离去……
敌军送来降书,皇上大设酒宴,犒劳群臣,论功行赏时我谢绝了所有的加官晋爵,你父亲即将告老还乡,我只讨要了你家的那处员外府,我从不想当什么将军,如果不是我去参军远征,也不会错过你本不多的有生之年,我只想呆在你生活过的地方,看你种过的树,弹你抚过的琴,再为你窃一支玉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