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亦恬
走出图书馆，一阵清香扑面而来，顿觉困倦全消，我向着花香寻去。
果然是桂花。“一年秋意浓，十里桂花香”，那一串串、一簇簇淡黄色的桂花正怒放在树叶之间，犹如绿叶丛中点缀着碎金。花瓣如米粒大小，花梗细弱，一朵朵簇拥着，呈小伞状，此时香气最是浓郁。
作为中国传统十大名花之一，桂花象征着崇高、美好、吉祥。自古以来，桂花深得历代文人墨客的喜爱。朱熹为它吟唱：“叶密千层绿，花开万点黄”；辛弃疾为它赋词：“无顿许多香处，只消两三枝儿”；杨万里在《咏桂》中赞叹：“不是人间种，移从月中来。广寒香一点，吹得满山开。”而李清照则赋予了桂花极高的地位：“何须浅碧深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
桂花不仅香气迷人，实用价值也很高。桂花制作的食品，独具风味；桂花泡茶，提神醒脑；桂花酿酒，甘甜淳绵。此外，桂花还能用来做化妆品，香包等。
站在丛桂怒放的桂树前，最打动我的，还是桂花那静默生长、无私奉献的精神。桂树最是其貌不扬，枝干强壮，叶面颜色暗沉，叶形中规中矩，花期未到时，人们会忽略了它的存在。但它又不平凡，它对生长环境并不挑剔，耐得住高温也受得了寒冷，性喜温暖也耐潮湿。它愈是朴实就愈是谦逊。从一颗种子的蛰伏、储备，然后发芽、生根、拔高，一直到长成一棵树，它要储存阳光雨露，经历雨打风吹，才能换来那一树芬芳，这样的沉稳又有几株花能做到呢？
等到桂花盛开时，它也开得不卑不亢、不徐不疾，清风因它变得芬芳，蜂蝶为它而欢欣起舞，人们对它的芳香赞不绝口，而它只躲在那绿叶丛中，不见得张扬和炫耀，只是悠然地散发着芬芳。若不细心留意，都不知这清香从何而来呢。
想起我的一位语文老师，她大学一毕业，就分配到我们村里的小学。那时，似乎流传着一个“规律”，教得好的老师，不出两三年就“调”走了。有一天，不知哪儿来的消息：语文老师要调走了。我们万分不舍，小小的心里装满了忧伤。为挽留老师，我们一起给老师写卡片、做手工，有个同学从家里的院子摘来一捧桂花，夹在老师的书本中。这悠悠清香，一定能把老师感动。
果然，老师先是疑惑，问清缘由后，她思索半晌，说道：“同学们放心，老师来了，就不会走了。”教室里顿时欢呼雀跃，我们的心儿比喝了桂花蜜还要甜。老师真的留下来了。后来我们毕业了，离开了那个小村庄。
时光匆匆，二十多年过去了。一届又一届的学生，从村子走了出去，也有一些年轻老师来了又走，唯独我们的老师，从她到这个学校起，三十年如一日，坚守于此，从未动摇。
今年八月，我们回母校相聚。阔别多年，老师已长出了皱纹和白发。但在学校的荣誉栏，有好几张都是表彰老师的，她先后被评上镇级、市级乃至省级的优秀教师。听说因为老师的教学出色，市里的学校几次向老师伸出“橄榄枝”，但她没离开过。忆起当年，我们对老师的挽留不过是小孩子心眼里的纯粹喜欢而已，而老师对这片土地上的教育事业，爱得远比我们想象中深沉。老师见了我们，比谁都高兴。听到有同学考上了研究生、有同学当上了老师、医生，她更是激动得流下了眼泪。她称赞我们“有出息”，却没有说半句她的功劳。
其实老师早已成为骨干教师，她默默耕耘，种得桃李芬芳。去年，由她指导的一位实习教师，也决定留校支教。说到这些，老师总是风轻云淡，认为自己只是“做好份内事”而已。
谈话间，当年摘桂花的同学问：还记得那米粒儿大的小黄花吗？老师答：“怎么会不记得？是桂花呀，扑鼻的清香！这么多年了还能闻得着呢！”老师笑了起来。我们也笑了。看着大家脸上的笑容，仿佛那桂花的香气，穿透了漫长的岁月，信步闲庭，悠扬而来。
如今，又站在桂树下，我忍不住摘下几朵桂花，这一天，无论我走到哪儿，芳香始终萦绕着我，它也时刻提醒我，要做一个像桂花这般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