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问我为什么不祝你生日快乐。我装作恶狠狠地回答你：因为我记仇，我可是在十六岁之后就再没收到过你的一句生日快乐。

十六岁是怎样特殊的时光呢？

十六岁之前，我还不认识你。

十六岁之后，我不再联系你。

而十六岁时的我，喜欢你喜欢到没了自己。

“为什么不还不祝我生日快乐”你似乎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问我了。

刚认识你的那一年，你生日那天，我从来到教室看到你不在的那一刻就开始暗暗在心里预谋：等会你来到教室，我就立刻祝你生日快乐，这样我就可以做第一个祝你生日快乐的人啦，毕竟我们坐在前后位，得天独厚。

然后我就不断地往教室门口瞥，终于在离七点还差两分钟的时候瞥见了你。

你跨进教室开始走的每一步都是我在心里默默数下的倒计时，只可惜倒计时才数了一下，班里就有个女生冲你大喊了一声名字，然后祝你生日快乐。

我立刻泄了气，收回紧紧贴在你身上的目光，拿起语文书。 班里的同学开始起哄，而我自顾自地背起了文言文。

你坐到座位上之后，敲了敲我立起来挡住脸的语文书，说：“这位同学，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没有。”我没好气地回答。

“谁又惹你生气了？”你的语气似乎在笑我常常没来由地生气。

“快上课了，背书。”我说话的时候也没有抬眼看你。

然后老天很配合地打了铃，你转过身去，把书包里的书和水杯拿出来，放在了课桌左上角。

不过，我很快就想到了一个替换方案——做不了第一个给你说生日快乐的人，我可以做最后一个。

也一样是很有意义的存在。

这次的方案我想应该很好实施，不会因为哪个绿茶B突然冒出来而被打乱，我只需要等到下了晚自习之后所有的人都走光了再给你说“生日快乐”就好啦。

反正每天晚上你都要写作业到最后一个才走，反正每天晚上我都要为了等你装作写作业到最后一个才走。

可是这个我以为很好实施的计划还是被打断了，这次是被你。

你不断地转头问我，你是不是忘了对我说什么？ 说话的语气从一开始的期待，渐渐地变成了有些丧气。

我在你下午第五次问我的时候鬼使神差地破了功 。

“诶，你怎么这样，就不能给我说一句吗？”

“好了，祝你生日快乐。”

然后你立刻笑开了，说了句，“这还差不多，”满意地转过身去了。

我兀自规划又坚守了一上午的计划就这么默无声息地泡了汤，知情者只有我一个。

看你笑得这么开心，我知道应该不要再抓住那所谓的意义不放过，可还是忍不住觉得遗憾。

后来，再想起这件事我自己都忍不住质疑自己，就算是在教室第一个对你说生日快乐，又不代表是这一天第一个说的人啊；就算是在教室最后一个对你说生日快乐，也不代表是这一天最后一个说的人啊。

可是当时的自己异常执着。

大概只是想找一个特别的结点，用这种浮于形式的意义告诉你，你在我心里是特别的。

喜欢你的那一年，自导自演了很多出戏，用以言说那些想告诉你却不能告诉你的秘密。

也用了很多种提问的方式，用以得到心里想要得到的那个答案。

记忆中说过的最大胆的话是，“你带我走吧。”

可惜的是你只是对我笑了笑，没有回答。然后就被纪检委员点了名，转过身去，留我一个人在那没出息地半天都平稳不了心跳。

记忆中你对我说过的最温暖的话是，“你和她们不一样。”

我开心地想告诉全世界，但是又怕自己会错意，于是叮嘱自己不要想太多。

是啊，我用了很多种提问方式，最后得出的结论不过是，你无论怎样回答，我都不敢肯定自己心里想要的那个答案。

我大概是自己导戏导过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变得总是吵架。

心里想说的话每一次到了嘴边都变了味道。

“我为什么要帮你做这些”。

“你怎么不去找XX”。

“别给我说话”。

“滚吧你”。

其实都不过是“我不想你和别的女生走这么近”。

我也知道自己那样很不好看，一点不温柔，一点不可爱，可是却总是控制不住。

不知道总是发火的自己，究竟是太自卑，觉得你不喜欢我；还是太自信，觉得你喜欢我到无论我怎样无理取闹你都会容忍我。

我们偶尔心平气和地说话的时候你会问我，“你怎么了？” 可是我连自己都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你。

我也想对你很温柔，很体贴，让你很喜欢我啊。

每天想各种提问方式，要把心思藏在里面，又不能暴露得太明显，实在太累了。

每天明明不想却总是发火，发了火又害怕你真的从此就不理我了，也实在太累了。

我只好主动先不理你。

你和很多女生关系暧昧。

你爱自己胜过爱所有人。

你不喜欢我。

我给自己洗脑八百遍，终于下定决心。

差点都忘记了，我曾经对你说过，我是懂你的。

大概是两年之后，我们又重新拾起联系，我们已经在不同的城市开始上大学。

有时候是连续好几天每时每刻地聊天，有时候又是好几个月没音信，又或者也偶尔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我们再没有见过面。

我再不会费尽心思地问你各种问题，或者因为看到你和别的女生说话而生气发火。

偶尔你说话惹到了我，我就不理你。

过几天或者几个月之后，我们仍旧像没发生什么似的继续聊着没什么内容的话题。

有一年你生日，那段时间我们关系还不错，我在晚上十点钟的时候给你发过去“生日快乐”。

晚上十点钟——既没有显得自己很在意，也没有错过。

你回过来一个很开心的表情，我却一下子想到了几年前你在我说完“好了，祝你生日快乐”之后的那个笑。

然后你又发来一条消息。

——等了一天你的生日快乐，终于等到了。

我一下子愣住了，半天才发过去一句“为什么非要等我的”，打字的时候很没出息地手在抖。

你回：嘻嘻，就等你的，不告诉你为什么。

那一刻就仿佛回到了过去，我用各种提问方式试图得到自己心里想要的那个答案，你用似是而非的言语像是回答了又像是没回答。

只是不同的是。

许多年前，我会因为一句“你和她们不一样”开心好几天，像是说在心里的话有了回音，像是自己写的故事有了结局。

许多年后，我暗暗记下每段想冲你发火的对话，用来告诉自己当初离开你是一件多么正确的事情。却不敢细看哪怕一眼再次心动的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