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亮的日子︱有关胜芳中学的记忆

        前段时间,有人在高中同学微信群里发了几张八十年代胜芳中学的老照片,一下就让平时安静的同学群热闹起来,图中的场景、人物都是自己所熟悉的,属于我的那些高中时代的记忆瞬间解锁,原来学校是这样适合存放记忆的地方,宁静的校园承载着多少人的梦想,也记录着我们那段拼搏、奋进的青春时光。

        1987年我十分幸运的考入胜芳中学,幸运这词儿在今天的学生看来不免夸张,但在那个升高中比现在考大学还难的年代,尤其对乡镇里的学生而言,能进入高中在实力之外必须要有好运相伴。而且我们入学前两年,胜中在高考中成为一匹黑马,升学率连续超过了县一中,所以报考人数激增,不少京津地区的学生都慕名来这补习呢。

        学校坐落于胜芳镇的东风大街,除了这座学校,这条街上的机关单位还有不少,像镇政府、信用社、商业大楼、电影院、新华书店、汽车站,一条街汇集了一个镇子的繁华。夹杂在挨挨挤挤的各式小店中间,这座成立于1951年的学校虽难掩岁月的风霜,但依然透着遗世独立的风骨。绿色的大门颜色斑驳却十分抢眼,镇上最高“学府”的神秘总让过路人忍不住多看几眼,但就是这样一所在当时看来都略显土气的学校,却为我们安放着一张张平静的书桌,让我们的学业蓬蓬勃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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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学校的校舍、设施都很有年代感,围墙、教室、办公室看上去灰扑扑的有些面目不清。那年我们的古校长在一次争取校舍改造的会议上自嘲胜中是“破帽遮颜过闹市”,直到今天都觉得校长讲的真是幽默而贴切,鲁讯的诗句引用的信手拈来又让人忍俊不禁。

        一进校门,东侧是传达室,门前有棵不太粗但已长得很高的槐树,最低的枝桠上挂着一口大钟,上下课时间一到,门卫的大爷准时拉响,悠扬的钟声为我们一堂课一堂课的细数着珍贵的校园时光。走进校园第一件事总是先趴在传达室的小玻璃窗前,看是否摆有自己的信件,家人或朋友的来信比今天的快递更治愈、更让人期盼。去的久了,与传达室的大爷熟络了,有时还没走近,大爷已从里面探出头一脸笑容的喊一声:XXX,有你的信!

        站在大门口往北望,是一个大概有200米跑道的操场,操场西侧的中央是主席台,开学典礼、新年联欢以及各种需要全体学生参加的会议、活动都在操场上举行。操场外围的一圈儿是学生宿舍,住宿条件虽然简陋,但我所知道的女生宿舍都是很整洁的,空气中混杂着香皂、洗发水好闻的味道。

        学校南边一排房子是教师的办公室,西侧是一排排的教室,水房和食堂都在校园的西北角,一切都简单、普通。但正如学校传达室里挂的那幅“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的对联,这所普通的学校里很多教师都出自名校,能把相当比例的学生送入国内一流大学,教学上当然是人人都有一套。连门卫大爷也能把对联书写的那样气势奔放,正所谓:一城风华聚于此 ,一席学府翰墨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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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想起教室前高大粗壮的国槐,每到五月蔚蓝的天空下,一串串洁白的槐花热烈的盛开,我们三五成群的躲在树下的浓荫里背英语单词、互相提醒纠正不准的发音。那些日子教室的窗子一整天都开着,让暖风挟带着香甜的槐花味道飘进来,不由得想起“花气袭人知昼暖”的句子。但花只开一两个星期就落了,而后就是满地的落蕊,白色的小花铺满了教室前小半个院子,在风中来回滚动着。我常用手绢儿将它们包裹起来,装在玻璃瓶里,就像把整个暮春时节都封存起来。

        那个时候同学们都学的很刻苦,因为知道家里供自己上到高中不容易,把对父母深深的感恩都转化成了学习上的强大动力。特别是镇外住宿的学生更是独立而坚韧,他们能打理好自己学习生活中的一切琐事,不像现在的孩子开个学父母双亲都跟来忙前跑后。

        每个周日下午,他们是在给家里帮忙干了一天农活后,才匆匆的骑自行车赶三四十里路回到学校。学校虽然设有食堂,但为了节省餐费,大多数人都从家里带些馒头、咸菜,尽量减少食堂打饭的次数。这样一个月能省下不少的钱,可以去新华书店买来工具书、练习册,为自己在老师布置的课业之外增加更多的练习。

        在学校规定的从晨读到晚自习这大段的学习时间之外,同学们每天都压缩着自己的睡眠时间,早晨5点多钟,就有人起来趴在床上温习功课,晚上宿舍熄灯后还不肯早早就寝,点着蜡烛学到深夜。三九天,宿舍里生着炉火但却对抗不了从门窗的缝隙中钻进来的寒风,好在这寒冷能让人清醒,对于用功的人不算太坏。夏天则难熬,在没有任何降温设施的宿舍里,闷热潮湿的空气让人昏昏欲睡,同学们就用在凉水里浸过的毛巾擦脸提神、挑灯夜读。

        如今的孩子动辄靠补课提升成绩,我一直认为那样的外力介入远没有发自内心的自觉有效。很多年后的一次聚会,我对一位同学中的学霸说一直羡慕她的高智商,她淡然一笑,反问:没有伞的孩子只能奋力奔跑,你那时有没有像我一样拼尽了全力?这问话让我无颜回答。

        那个时候我们学的又很快乐,虽然课业的紧张、升学的压力无时不在,但因为努力学习是源于内心对知识的渴望,每一点进步和在积累中实现的突破都让我们有着耕耘必有收获的欣喜。学校文化气息很重,老师们也不提倡我们读死书、下死功夫,鼓励学生在丰富的文化活动中滋养身心、快乐成长。如今快乐学习的理念不断被提出,在与同学闲谈中,大家都觉得,当年我们的那个状态就是对“快乐学习”的最好诠释,学习的快乐从来不是随随便便、轻轻松松,而是奋进求知中那份不觉苦、不怕苦的热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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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年当中学校会组织很多场活动:包场电影、各类竞赛、越野长跑、新年联欢,有一次还组织同学们去爬了香山,那可让我们兴奋了很久。学校的图书室有不少经典的藏书向学生开放,我们就都办了借证书,在紧张的学习间隙挤出时间,读更有意思的课外书。那时正是席慕容的诗和三毛的散文风行的时期,图书室没有,大家就或买或抄的凑成一套传着看。女同学大概每个人都有那么一个手抄本,在每一页的角落里贴上印有港台明星头像的不干贴,再抄上自己喜欢的字句,心事也都藏进了那字里行间,每天拿出来翻看,心情变得沉静而美好。我至今还能背诵席慕容的《十六岁的花季》,读到“在陌生的城市里我夜夜举杯,遥向着十六岁的那一年”时,心中总会感慨万千。

        操场的局促丝毫不影响学生们运动的热情,足球、篮球、羽毛球参与度都极高、运动水平也不低。足球、篮球是男生们的最爱,时常邀请校外的运动队来赛上一场。羽毛球则是女生也能上阵的,球拍在现在看来简陋的可笑,场地更是无从谈起,但在课间、在放学和晚自习的时间空当,教室前、甬道上、操场的角落都有学生腾空挥球的身影。

        秋季运动会的召开是学校一年中的盛事,同学们都踊跃报名争当为班级争光的英雄,剩余的全部组成拉拉队,那几天扯着嗓子喊加油,卖的力气一点不比场上队员小。运动场上同学们你追我赶、奋力拼搏,场外也成了赛诗会,各班的同学都不甘示弱,一首首加油鼓劲的诗投到大会播音组,加上播音同学声情并茂的朗读,把“不怕困难,挑战自我,拼搏进取,奋勇争先”的精神传诵到校园的每一个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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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最难忘的新年,雪花飘舞的季节,同学们交换着自制的贺卡、明信片,学校的大喇叭时而传出正流行的齐秦的《外面的世界》,年轻的心里都涌动着浪漫的怀想和对未来与外面世界的渴望。班干部提前几天就用漂亮的拉花把简陋的教室装点起来,参加完全校的新年联欢,各班自己的活动紧接着开场,班级内的联欢更像个party,因而尽管规模小、节目也算不上精彩,但因人人参与互动所以更受欢迎。大家尽情的游戏、舞蹈、歌唱、说笑,所有的压力和拘谨在那一刻化解为零。

        八十年代末教师的待遇还很低,在镇上凤毛麟角的高中教师也不例外,当时有种流行的说法是老师在学校里管着一个班级的学生,还不如去电影院门口看管几十辆自行车收入多,下海经商的思潮风起云涌。但我们的老师却都一直坚守在自己的讲台,未曾有过丝毫懈怠,也许在他们心中,守护着这群学生也就是守护着自己的理想,用知识托举起学生的未来,有着无法用金钱衡量的价值。

        我时常想起他们,开朗豁达、把数学思维和方法融合在课堂中,构建起我们数学推理能力的班主任王永久老师;幽默风趣、把枯燥的物理课讲得引人入胜的马瑞山老师;兢兢业业、晨读时间一看我们没读语文就会生气的王丙振老师; 端庄美丽、但教学却严谨而专业的化学老师齐秋云老师;年轻却很沉稳、课堂全程使用英语教学的马新臣老师;充满理想和热情,会在晚自习时间带学生去操场上仰望星空,教我们认识星座的地理老师王长松老师;知识渊博、在政治课上旁征博引、妙语连珠的贾恩恕老师;几何课讲的很棒、还有一手绝活就是徒手画圆比用圆规画的还圆的蔡敬之老师……。我还清楚的记得齐秋云老师在教室埋头为学生批改试卷,被粗心的我们锁在教室下不了班,王永久老师为了让学生早点知道自己被大学录取的好消息,亲自将录取通知书送到学生家里等点点滴滴。我常在梦中回到自己的教室,老师的教诲真真切切在耳边响起。也有时是另一个场景:作业、试卷、堆的满满的课本和习题集,教室里静的只剩下翻书和埋头演算时笔尖摩擦纸张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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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共同的学习与生活,让同学们结下了温暖一生的深厚友谊,除了在学习上互相帮助、互相激励,生活上大家也彼此照顾。那时镇内同学常邀请住宿同学来家里吃一顿可口的饭菜。晚自习赶上下雨,住宿同学也会邀走读生来自己的床上挤一挤,省得回家的夜路顶风冒雨。

        90年高考,一些同学不负自己三年的苦读如愿考入大学成为当之无愧的天之骄子,但更多的人走出胜中也就结束了自己的学生时代。但这三年却给了我们一生都取之不尽的财富,不怕吃苦,拼搏进取的精神激励着每一个人在之后的人生路上奋勇前行。今天看来,我们这群人能成长为各自行业里的中坚力量,这份成长和个人价值里浸透的正是“胜中精神”和胜中教育所给的文化滋养。

        大概是98年的时候,胜中的校园拆除改成了商业区,新校园建设的宽敞漂亮、设施齐全,但我却时常遗憾的觉得那个在东风大街绿色大门里的胜中才是我的母校,是在我梦中反复出现的地方。

        岁月决绝的走了,三年的胜中时光里一串串闪亮的日子却永远的留在我和同学们的记忆里,母校的一草一木,老师的一言一笑,还有在母校的文化熏陶下刻进生命的那份求知进取的精神,将与我们一生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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