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话
1
阴暗湿冷的小房子门被打开,微弱的亮光斜照进来。少年跨过门槛,开始疯狂地跑起来。他越过一道栅栏又一道栅栏,脚上陈旧靴子使奔跑的速度慢了些,外衣发出细微的响声。他张望四处,又穿过一个个菜园和住宅,最后走进了一个挂满光秃秃葡萄蔓藤的花园里。
疲倦,饥饿,灰头土脸,脏兮兮的衣服,汗湿的头发粘在额头上,使少年看起来像个小老头。
苗条娇小的少女紧握住他的双手。晨风吹动她栗色的卷发。硕大无比的狗站立在她长裙一旁。
午后,知了叫的厉害。
少女穿着短袖长裙坐着木制的长条凳子、爬扶在长方形木桌上,侧脸枕着双臂,乌黑的长发落在桌下,彩色的凉鞋左右晃动,晒着微黑的小腿肚联动着。她寻着门前树叶间,到底是哪个知了叫的最凶,吵了她的午睡。
阳光被屋檐挡掉一半,碰巧照射在桌脚的外面。一条细长的线划分一块光亮、一块阴影,一边炎热、一边清凉。她的身后是一间小卖部,这个暑夏就守着它。
就在半梦半醒之间,少女感觉到眼前伫立了一个人。她睁开眼睛,惊讶地叫起来:“咦!你什么时候来的?”
“你做梦呢?”她听到少年的问话忽然害羞起来,揉了揉双眼。
少年上身泛着黄色斑迹的宽大短袖T恤,下身是一条中年男人才会穿的粗布裤子,脚上穿了一双十几块钱的黄色新球鞋,突眼又不搭。露在外面的皮肤都被晒黑。夏日的微风吹着他未湿的发梢,来回飘动。
“你怎么知道呀?”少女疑惑,再次揉了揉眼睛,眼前的他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书,书封是黑色的,汗水从他鬓角流下。
少年有点逗趣她,故意过了一会,才回答,“你脸上一会紧张,一会兴奋,最后还翘着嘴……”
她羞涩地低下头,“你带的是什么书?”她指了指他手中的厚书,问道。
他把书转过身,举到她的眼前。
“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少女惊喜地胸口上下起伏。
她拉着少年的手,使他坐在长条木凳子上。她转身小跑进小卖部,悄悄地打开冰柜(婶婶他们还在午睡),拿出两瓶汽水。
讨厌的知了不知怎么不叫了。
他俩并肩坐在木凳子上。一串串细小的气泡,从深蓝的玻璃瓶底缓缓喘起。少女双脚跟着地,彩色凉鞋又开始晃动起来。她轻吸着汽水,随意翻开书的一页。而少年偷笑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贪婪地吸吮着瓶中的汽水。透明细长的吸管,伴随着透明液体快速的流动。
“我梦见了保尔和冬妮娅。”
……
2
至从生了二胎后,我特别容易嗜睡,持续两年。时常躺在编制摇椅上,摇着摇着,就睡着了。却被房间里两岁女儿的哭声闹醒,我起身去安抚她。及腰的长发散乱地粘稠在脸和身上,很不舒服,而后还要去重新梳理。
盛夏初,我便剪了它,剪成了学生头。理发店里的帅哥夸张又迎合的赞美我,年轻了十岁。镜子里瘦小的人,白皙面容上的伤痕早已淡化了,若是把身上穿了几天的居家服换成现今流行的校服,还真像个学生,只不过是个大龄学生。
表妹说我剪的发型真老土……
她站在曾经我站过的地方,说着相似的话:蓬头垢面、不修边幅、一副松散的模样、不精心装扮自己。我轻瞥她一眼,笑了笑,没有辩说。我坦然地接受了所有的现状,至从生了小女儿后。正年华时,谁不是装扮异彩、在乎顷刻间的举止。可谁又能,长久的维持着美轮美奂的青春永驻呢。与我同岁的玩伴,无力的挣扎和折腾,使她看起来像个美颜精致的少妇。逞强的不肯放手年轻气息,使她原本还算和睦的家庭变得异氛突起。表妹说,如果她嫁的是个足够有钱的男人,还至于佯装…似乎所有的症结,都指向缺少一个有钱的老公。若是,便可以终结她整日奔波于外,便可十指不沾阳春水,便会没所谓的闲言碎语,幸福美满的过完这一生。
世界上有着数不完的普通的小城,小城里有许多普通的小镇,而我是小镇里的一个普通者。
当在医院里被医生告知我怀孕两个月了,我想起婆婆曾说一个男孩大了没玩伴,细想一回晚上老公似乎没有用安全措施。我没怪罪他,亦没有去找他验证这样的欺骗嫌疑。让未成形的带有自己血液的生命流出体外夭折,这是我做不到的,虽然轻而易举。
怀二胎后,婆婆还算明理的长辈,也帮衬了许多。许是因为我的娘家就在隔壁村,许是因为生了个女孩。而老公的营生,最近两年算是有了起色,我便少了一份担忧。
在我小时候的年代,一家两到三个孩子很正常。上辈子的人总觉得家里孩子多热闹,在外不担心受欺负。
小的时候,我想有个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