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前,我大言不惭,说等老子尝遍了百酒,再回来好好叙叙酒。
因为自觉起码得穷尽所有之后,才敢说懂了,明白个中滋味。
但时至今日,觉得自己大错特错,而后大彻大悟——因为我发现当一个真正视酒如命而非嗜酒成性的人,拿起酒盏的那一刻,某些东西就兀自被唤醒,仿佛贯穿生命般开启。那是人类某种程度上的天赋,来源于自然工艺的馈赠,以器物为灵媒,与之形成了一种奇妙的契约关系,从而产生独有的自我气质。酒,就是这样一个极具灵性的器。
让我们撇开悠久的酒文化,回归到最朴实的自然艺术。发酵,藏窖,经年累月,这是酒的自我属性的形成。不断的打破淬炼,又一次次凝聚更纯粹的内在。好像一个天赋异禀、内敛于身的孩子,在不断的自我成长,意气焕发的过程。所以后来有人把它们封存起来,等到不知何时,有那么一个与之情投意合的人,打开它,通过酒的媒介,感知到它背后历久弥新的纯粹和悠长。
就我知道的大多数作家都好酒,特别是一些青年女作家,无不爱酒。她们常以大碗来配酒,大口喝酒。她们赋予了酒更加自在的仪式感,而非遵从繁文缛节一般的礼数。是内心无拘无束的人才能与之有的契合,那时候的酒往往清澈见底,甘苦并兼。仿佛古往今来就是如此,大多内心有大情怀的人才能举起酒杯说,来,干了这杯。
而这种奇妙的联系,不仅仅能让人达到情绪的宣泄,也因为有人说酒是解忧的良药。我不相信酒是上天遗落的忘忧草,我相信这只是内心的自我欺骗,更是对酒的误解。
我们总是冀于在自己无法忍受负累不堪的生活,或是爱而不得的感情纠葛后,借酒从各种各样的痛苦中走出来。即希望在无穷尽的坠落中不再醒来,又渴求一醉过后,焕然一新。我们总是这样,自私又贪婪地诉求。而一味地诉求,只会让人的内心世界被无限放大,而产生愈加空旷的虚无感。致使我们需要不断反省思考,拷问灵魂,打点精神, 从而填补那些由酒醉诱发催生的空洞。
你要知道,所有的器物作为媒介,它只能让你穿越到某种境地,或者某种状态。它绝不会赋予你决定一切的力量,亦或直接到达你渴望的既定结果。所以,酒能解忧吗?显然,它不能。因为我们想要去往的目的地,或是自我的成长和蜕变,都源于我们在那个清澈见底的酒壶里,看到柔弱、丑陋、苦难、孤独这一系列的生活顽疾,然后我们明白最有成就感的人生是在一次又一次的病痛中,自治自愈。
如果酒真的于人有着与生俱来的奇妙联系,那么我相信这会是一场逃不开的宿命。在漫长的岁月里,酒被刻下年份,流淌沉淀,所以成为超越时间的存在。最后,等待一个命中注定的有缘人,开启自己封存一生的故事。你能在这样的故事里听到时光的回响,有种化不开的厚重感。而如此荡气回肠的历史,我能亲身经历,有幸来过。然后留下一句,来,干了这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