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葚

桑树,并不是什么名贵的树种,谁家的房前屋后,沟渠边,没有那么一棵两棵呢。

春天,是最热闹的时节。蚕民们忙忙碌碌地采去桑叶喂蚕宝宝。鸟儿们在桑叶间啁啾着,仿佛在唱出世间最美妙的音乐。孩子们呢,抬头望着那枝桠间的鸟窝,希望能探出一只两只小小的嫩嫩的脑袋来,或者呢,会干脆爬上树去,掏出一个两个鸟蛋。

其实,最快乐的时节还是夏季。那满树的桑椹都熟了,紫的,黄的,红的,青的,甚至开始发黑的。孩子们早就仰起了头,开始想象这些美味的果子。大人们似乎也已经猜到了孩子们的心思。在那么一个忙里偷闲的下午,就在桑树底下,铺上一张大大的席子,或是用布做的,或是塑料袋,使劲儿地拿着一根长竹竿,对着树干,哗啦哗啦,果子像雨点似的在面前掉落下来。熟透了的,早就把浆液迸溅得四处都是,带着生的,硬邦邦地掉下来,似乎跳起轻盈的舞蹈。孩子们则欢快地从席子上捡起桑椹,连洗也不洗,就往嘴巴里塞,牙齿也很快变成紫色的了。酸酸的,孩子们皱起了眉头,似乎真不好吃啊!大人们呢,慢慢悠悠地,甩下了长竹竿,拿那么一颗两颗自己中意的,也塞进嘴巴里,慢慢地嚼着,似乎能嚼出一个夏天的味道。

还没等把席子收走,谁家养的猫们、狗们也欢快地来到桑树下,加入这五月的盛会。瞧,那只刚出生不久的小猫,伸出它的小爪子,努力地往桑树上爬去。啊,它爬呀,爬呀,还没爬得多高,一会儿就掉了下来。它转过头,看着孩子们哈哈大笑的眼神,似乎在说:“急什么,我还小着呢。等我再大一点,保证给你逮一个大老鼠来。”狗呢,似乎是猫天生的冤家,猫向上爬树的时候,它自顾自的,在树下汪汪地叫着,也许是带着点羡慕忌妒恨吧!这情景,一定也会逗乐树上的桑椹吧!

桑椹长得实在是太多了,孩子们吃不完,就玩出各种各样的花样来了。女孩子们,把桑椹当成指甲油,把十个指甲染得五颜六色的。三两岁的孩子,被大孩子把桑椹汁涂在嘴唇上,当然少不了同伴们的讥笑声。调皮的男孩子,喜欢把最成熟的桑椹挤在墨水里。纯蓝的墨水一下子就变成紫色的了。语文练习本上全是紫色的字,也许带着风信子的花香,也许带着紫色的梦幻,然而更多的还是担心吧。我们的语文老师能写一手好字,对作业的工整要求甚至可以用“严酷”来形容的。旁边的我们都为他捏上一把汗。可是那一天,他却没有得到任何惩罚,老师好像什么也没有看见似的。哎,亲爱的老师也能容下孩子带来的田园气息呢!

不见桑树很多年,屋前屋后早已整理得干干净净,沟边也长满了野生的芦苇。那水也不再清澈,儿时的伙伴也已为了生计各自谋生,不见多年。紫色墨水的字,也只能留在记忆里,散发着淡淡的朦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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