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简陋的房屋内，已经烟雾缭绕，林正手指上的烟头已经换了一根又一根，面对手上的这份审批表，纠结了两天却也不知如何下手。自己来到这个偏僻的村子已经一年多了，平时手头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他这个支部副书记，这一年啥也没学着，光学会傻笑了，现在好不容易等到个审批土地的大事，一时间却拿不出主意了。
“噹噹噹”一声清脆的敲门声将林正从思绪中拉回现实，披上棉衣后，林正便起身开门。“呦，林书记，大晚上还没睡呢。”刚把门拉开条缝，秦财便一脑袋扎了进来。这个秦财，仗着跟镇长的关系，平时从来没把林正放在眼里，现在这副德行，肚子里肯定憋着坏水。林正虽然心里这么想，但脸上还是挤出一丝笑容，一边招呼秦财坐下，一边准备给他倒茶。“林书记，你来这也有年头了，那天专门给你问了镇长，听说最近镇里有个位置，组织准备考虑你呀，我先恭喜了啊。”秦财突然冒出这一句倒让林正一下子摸不着头脑，这秦财眼里除了钱，林正倒还从来看不出其他东西。“哪有哪有，还得多仰仗老兄帮忙啊。”林正客套的接了一句，便等着看看这秦财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秦财倒是毫不掩饰，从兜里掏出一个信封，装的鼓鼓的，塞到林正手里说：“听说林书记手上有几亩地，你说给谁不是给啊，放在我这，咱哥两谁跟谁，有钱还不是一起转啊，反正我这，镇长那不也好交代嘛。”别看这秦财肥头大脑的可这话里还是句句藏着玄机，这信封里装的可是烫手山芋，人家就是让你不敢拿，还得把事给办了。林正赶忙把信封塞回秦财手里，一边说：“老兄放心，我都明白。”这话一说，秦财便满意地整整衣服走出了门口。
秦财这一趟，无非就是来敲打一下林正，想升官，这事你还真得给人家办了。从林正来到这个村子，别人都住土房，秦财家早就是两层小楼，可见这几年靠着这和镇长的关系肯定没少捞钱。自己也没必要为了这个事情给自己惹得一身骚。想到这，准备提笔在表上写上秦财的名字。“噹噹噹”林正再次被敲门声打断，不过这次门口站得可是老王头。在林正印象里，这个老王头从见面就没换过衣服，一身破旧的衣服洗得有点发白，身边还牵着他的小孙子，小脸黑乎乎的，站在那傻笑。“王大爷，快进来，有啥事。”林正赶忙把老王头往屋里请，不过老王头磨磨唧唧的，看得出面对自己这个村官，他还是有点不知所措。坐下后，林正问道：“大爷，您有事就和我说。”老王头吞吞吐吐的，貌似下了好大的决心，才从衣服里拿出一个手绢，小心翼翼地一层层打开，到底林正才看出包着的是一卷毛票，十块二十的，一手绢估计也就两百块。老王头用颤动的手放在林正手中说：“林书记，老头子没钱，这娃他爸前几年在部队救灾时死了，家里这个情况咱也没脸留着孩他娘，去年也改嫁了，但是我们王家的种累死也得养大。听说村子里有几亩地，老伴让我来和你说说。”这钱虽然很少，但也看得出是老两口仅有的一点积蓄，林正赶忙站起来推了回去，“大爷，这可使不得，你的情况组织清楚，肯定会照顾你的。”看林正不要，老王头的眼神中流出一阵绝望，接着说：“年年照顾，可照顾来照顾去，家里的日子是一天不如一天。我就说这点毛票办不了事，老婆子非让我来。”说完后，老王头站起身子，牵着孩子走到门口，在拉开门的那刻，回头看着林正，似乎还在寻找着他那奢求的希望。回身把钱塞在林正手中便拉着孩子走掉。
看着老王头黑夜中已略显驼背的身影，林正觉得手中的这把毛票好重好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