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没有记事能力前,我和姥姥的故事大多通过姥姥本人转述给我,那些我不曾拥有的记忆是姥姥替我记着,然后继续守着那份记忆,延续对我的疼爱。
听妈妈回忆,儿时的我经常住在姥姥家,再加上我是一众孩子中最早出生的,所以早早霸占姥姥的宠爱。
那时的我就像个小麻烦精,平日里总是挑三拣四,搞得一大家子人生活得鸡犬不宁,同时也是因为有我的存在,家里氛围相当热闹。
要不然为什么退休的老人都爱家里儿孙满堂呢,自然是不甘寂寞,有孩子会热闹,人多欢声笑语也多。
姥姥是外地人,由于嫁太远,很少回家探亲,我有幸在很小的时候陪姥姥回去了一次,三岁的我早已忘记大部分事情,只零零散散记得几个片段。
二十年前物资匮乏,姥姥并没有因为我们是普通家庭而穷养我,直到现在我早已成年也是如此。在火车上姥姥给我买盒饭,回到老家后送我个后来一度被小伙伴们羡慕的玩偶,以及很多被我忘记的疼爱。
童年的记忆大多和姥姥有关,以至于我总认为是姥姥把我带大的。
姥姥家门外不远处的麦厂曾是我们这群小孩子的天地。夏天的夜晚来得很迟,每天吃过晚饭,离天黑还早,我们会相约在麦厂玩捉迷藏、老鹰捉小鸡,跳方格等等游戏,那些被堆得高高的如小山般的麦秸秆、玉米杆以及棉花杆,不知吃掉我们多少只鞋子。熊孩子玩疯了就是这样,知道回家会挨骂依旧玩的不亦乐乎,实在不行和姥姥撒个娇这件事情就会翻篇。
有时候赶上村子里放电影,姥姥会早早收拾好碗筷,准备好小马扎和零食,一手牵着我,一手拎着东西,在村大队找个观看的最佳视野,然后带我欣赏白布电影,观影结束回家路上趁机和我聊聊内容。
等到盛夏最热的时候,姥姥会在水泥地板上铺一条薄褥子,上面铺着凉席,然后我们争先恐后躺下霸占属于自己的地盘。如果运气不巧碰到停电,我们没法“拉火车皮”,姥姥会借此机会带我们玩成语接龙或者诗词大会,要不然就是即兴讲故事。
偶尔我顽皮犯错,姥姥也不会凶我,从来都是温声细语和我讲道理,慢慢帮我捋清事实。遇上原则性错误,姥姥就温柔叮咛我不可再犯,如果是芝麻大的小事,姥姥就尽可能包容我,小小的我有姥姥在活得恣意妄为又不无理取闹。
那时的我一直猜想姥姥可能是个大人物。
首先,姥姥是我见过的人中最有文化的;第二,姥姥会骑自行车;其次,姥姥懂很多事情;最后,姥姥对我特别好。
后来长大点才发现,姥姥哪是什么大人物,是大城市来的不错,可是这一切不过是因为姥姥爱我而已。
等到了入学年龄后,和姥姥同住的时间被压缩为周末。每逢周末,我就迫不及待等待妈妈把我送去姥姥家。到开始上中学,只剩寒暑假去看姥姥;再到离家读大学,回家的次数少之又少,更不用说去看姥姥。
然而姥姥对我的疼爱并没有随着我的长大与日俱减,我始终是姥姥最疼爱的孩子。幸好我如今离家很近,如果想姥姥随时能抽时间去看姥姥,再也不用体会姥姥在电话里哽咽着告诉我她想我的揪心。
上了岁数的姥姥并没有因为年龄大,从而导致思想跟不上潮流,很多新鲜事物很容易被姥姥接受,姥姥完全不像是上个年代的人。民主开明的姥姥在我们这群孩子心中简直是完美的家长人选,同时也是我们的主心骨。我们很喜欢围着姥姥,然后挨个给姥姥讲讲我们遇见的事情,姥姥也会一一给出她的见解。
在这时,姥姥不再是姥姥,像是我们的大朋友,于是姥姥成为全家最知我们底细的长辈,因此我们也和姥姥最亲近。
岁月不饶人
现在每见姥姥一面都会察觉姥姥比上一次显老,还好姥姥身体并无大碍。有时还会打趣我早点带男朋友回家给她看看,还说她相中就好,她替我把关。我也相信被姥姥挑中的男孩子一定是我的盖世英雄,就像当年姥姥给妈妈看中爸爸一样,值得托付此生。
还是希望时光能够再慢点,我想要这个女人好好安享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