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节 倡办女学
清光绪三十二年(丙午年、1906年)王善人四十三岁。
六十九、开始办女义学
锦县十里台张五先生世俊,因去年给他完一场官司,他发誓做善事,愿将正房借给办女义学。一九零七年二月开学,我女人(白守坤)在娘家时,好念佛,认识几个字,又在杂木林子女塾念过《女四书》和《列女传》等书,我就叫她当老师。国华(王善人子)教男学,两校只隔一壁,守坤不明白的字义,国华为她解释,写在纸上,从墙缝递过去。白守坤因此教学相长,学业日益进步。
我办女义学的宿愿,算是迈出了第一步。
七十、至诚感佛
我听善人这样说过:
六家子宣讲堂张铭斋督讲和李韵卿主讲,都是宣讲堂的创始人。宣讲善书,领导世风,对地方有功。可是年深日久,因为有言行不一致的地方,再者宣讲堂的房子,官学还要占用,地方上的人,对宣讲堂就更不注意了。他们二人,为了维持宣讲堂,春天向外放毛线,然后怂恿商董们整顿钱法,好在收回时,得道好钱,预算着能赚很多钱,以为不用善东也能办,就把善东都辞退了。想不到朝阳府曾知府下乡访察民情,听说了这宗事,不准他们收好钱,命他们照旧收毛线。他们畏惧国法,只好遵命办理。因此欠下外债一千多银元。
这年七月间,我到宣讲堂去看他们。张铭斋说:“你还能想起来看看我们,听说你这两年很好啊!善缘大开。我们俩人可糟了,坐困穷城。神佛也不灵,谁都看不起我们。烧锅(制酒工厂)宋老永,当面骂我们俩人是花舌子。因为欠人家的钱,不敢和人家计较。当年讲堂盛时,锦上添花的人有的是,现在竟没有一个雪中送炭的人。”说着流下泪来。我说:“宣讲堂是神立的,你们怎么不求神呢?”他说:“当初我们没有请示神办的,所以神不管。”我说:“我求神,叫一个人舍这笔钱。若是两个人舍,就算神佛不灵。”他们俩人一齐在炕上给我磕头说:“凤仪弟,你是最有信用的人,我们相信你不会是说着玩。”我说:“这事在我,腊月(农历十二月)十五还账就是了!不用发愁。”
我又回到锦州一带提倡女学。到了冬至月(农历十一月)二十,才托邱老柏探问探问麻东家的口气,肯不肯舍这笔钱?因为邱老柏介绍我给麻东家讲好过病,当时他说过好出线做善事。哪知邱老柏去一提,麻东家嫌数目太大,推说今年的生意不好,不肯舍。我听说不妥,就立志说:“老天爷呀!我决不再向别人提说此事,腊月初十以前,若是没有人出钱替六家子宣讲堂还这笔饥荒,我就投渤海去!决不再做迷信的人。”
初九那天夜里睡不着觉,天一亮,不知怎的一心想到老麻家去。刚走到他家门口,遇到麻家的管事的说:“你可来了,东家催我去请你,我正在为难不知道到哪能找着你呢?”他到上房去一回禀,内东家说:“他可来了!”我心里很奇怪。我到屋里向主人施礼,麻东家便仰面大哭说:“得了!讲堂的饥荒,我完全担负就是了,你快把心灯给我吧!”我一听摸不着头尾。他接着说:“接连三天夜里,看见老佛给我心灯,都叫你用手给挡住了。“便叫内东家取出钱来,他把一千元钱交给我说:”咱俩得两手换。“我刚伸手把钱取过来,麻东家那边就开了性,向我讲起先天大道。
其实麻东家说,老佛爷给他心灯,我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哪曾想,他把钱刚交到我手里,真就得着心灯了!感动得我心直跳,神佛这么灵,可惜我这么多的亲戚,就没有一个肯舍钱修福的。
腊月十一,我带着钱从锦州往回走,一边走一边想,神佛真对得起人了。这边善款,若不是观音菩萨显灵,电化麻东家,我昨天就喂渤海里的鱼了,为什么人都不肯真信呢?一边走我一边哭,晚上哭到暖池塘赵文友我表妹夫家。他家开着花铺(棉花店),他看我哭的泪人似的,问我为什么哭?我把麻东家舍钱得着心灯的事,向他说了一遍,告诉他说:”我是哭神佛这么有灵,客气我的亲戚里竟然没人肯舍大钱,没有一个肯信我的。“
饭后他求我看他们全家人将来怎么样?他有四个儿子,老大、老二、老三都是前房留的,我表妹是续弦,老四和小女儿是她生的。我说:“你是做小生意,货里掺假,还少给人家分量,占好取巧发的财。我的表妹把第一个男人(丈夫)气死以后到的你家。你大儿子是当年给你运货的那匹驴,托生来向你要账的,长大就要做犯法的事败家了。你的小女儿是我表妹从前的丈夫,为了向她要命才托生来的,这是第二次了。”他说:“你说得真对!大小子蛮不讲理还偷家里的东西,生这个小女儿时难产,差点要了她的命。以前生一个女儿也是难产,生下来就死了。”我表妹也害怕了。他们两口子求我设法救救他们。我说:“你也舍一千元银元,神佛给你大儿子脱胎换骨,他可得要重病一场,不论浑身怎么疼痛,可千万别叫他动,病好后就变善良了。这个小女儿明年也就死。以后要公买公卖,多做善事,老了还能享儿子的福。”他听我的话,舍了一千元钱的棉花。后来他大儿子,果然得了重病。可惜没听我的话,两条腿乱动,两条驴腿没有换去。以后跑到沈阳城拉了三年洋车,才回家改邪归正。第二年他小女儿也真死了,你说奇怪不奇怪!
我把赵妹夫舍的棉花,用牲口运到六家子宣讲堂门前,白花花的排了一大趟。张铭斋、李韵卿一看说“你真是天朝的宰相!又要求我在堂里帮忙,我婉言谢绝了。
七十一、化赈济贫
王善人说过:
我四十三岁那年,至善堂为办义赈,请我帮助他们化账,救济贫民,因为是义举,我便答应了。拿了一本“万善同归”的布施簿,到羊山、锦州、高桥,锦西各寺,一面宣讲兽书,一面化账。因为我总在这一带讲善书,从来没化过缘,大家看我拿本布施化账,都踊跃捐款,不到一个月,簿子就写满了。便往至善堂去送款,走在半路上,忽然四肢无力,倒在了路上。我心想:这是怎么回事?怎的不能动了呢?病得快要死了?我想起神坛上瘟神爷降谕说:“人怕我瘟神,瘟神还怕忠孝之人。”我为什么得了这瘟病呢?是哪件事做错了,老天爷不让我动了呢?想来想去,才想明白,当初守坟明道时,我立志要办女学。为的是改种留良,重立人根。现在女学没办,却化起账来,违背了天命,所以老天爷不让了。
我便向天说:“叫我好了吧!我今后专办女学,不再化账了。”到至善堂,把钱款和布施簿交清,声明不再给他们化缘。他们百般要求我继续帮忙,我费了不少唇舌,才摆脱掉。又到各地去宣讲善书。每逢讲完善书,便提倡办女学的好处。
后来六家子宣讲堂,听说我给至善堂化了许多的钱,也三番两次,找我帮他们化账。我始终没答应,无形中又得罪了他们。从这次经验我才知道,钱不是好东西,谁见它都眼红!
七十二、将军夫人问命
王善人说过:
我宣讲善书,走到锦西(清锦西斤属锦州府治,今辽宁省锦西县)高桥镇。有位将军夫人,因为将军已死,又无子女,日子越过越难。她问我说:“想必是我前辈子没积德?不然,怎么将军死了。家产也过光了,我竟落到这样困苦的地步呢?”我说:“你前生若是没有修积,今生不能当将军夫人。于今这样艰难,是你这辈子损去的!”她问:“我怎么损去的呢?”我说:“将军掌管全省的军政大权,你是一品夫人,就该明白全省妇女的道,领起全省的善风,才算领起了天命。譬如说,民间发生妯娌不合,弟妹(弟妇)告她大嫂,夫人应该怎样审理呢?”夫人说:“我判不好。”我说:“若按天命说,夫人得管。接到状纸,先传原告过堂,对她说:‘你大嫂一定是个刁妇,你是受欺不过,才来告状。可是你在家里,对于孝父母、敬丈夫、和她娌都是怎样实行的呢?你说给我听听。’她一定说不出来,夫人再给她讲说明白妇德女道,把要点写在纸上,对她说:‘下去好好念熟,能会讲时,我一定给你做主。’叫侍女领下去找个房屋住下。再传她大嫂过堂,对她说:‘你弟妹的个性太刚强,好犯上,已经被我看押起来了。你把你在家怎样孝亲、助夫、和睦妇嫂所行的道,讲给我听听,我便给你做主。’她也一定不会讲,你再给她也讲一遍,也叫她下去记熟,会讲时,给她做主。三天后传来过堂,问她们愿意受罚还是愿意领赏?告诉她们,如嫂不合该罚,各打五十大板。愿意受赏的话,各把教给她们的道理,讲说一遍,从此改过向善,回家实行。再讲给亲友们听,劝她们实行妇女道。能这样做,各赏银子二十两,做为工作费。她们一定愿意息讼领贪回家,劝化乡里妇女们尽道,宣扬夫人的贤明,风俗一下就改变过来了。这才算领起了将军夫人的天命,天必加福。若是不顾全省妇女,只顾自己的家人,那是宿命;连家里的人也不顾,只图个人享乐,专讲吃喝穿戴阔,是造阴命,就是人贪赃枉法,也损天命啊!”
她才知道,从前全造了阴命,是自作自受,不该怨天尤人,深悔听着道太晚了。
七十三、教子
我听善人这样说过:
我儿国华,在锦州十里台张东家家教私塾。学生不会背书,他拼命地喊叫,说是学生太笨了。我对他说:“是学生笨呢还是你笨呢?对愚鲁的学生,要少教。应该同情他,常夸他好,提起他的精神。慢慢地,他和你有了感情,才肯听你的话。”我儿子教书,提前十天放假。我便问他说:“你们的账算完了么?”他说:“算完了。”我说:“咱俩也算算账。家里的产业是我的,你赚的钱是你的。你也别再给我当儿子,我也不给你当爹了。”他着急说:“这是怎的了呢?”我说:“我在这儿扛过四年活,没误过一个工。你于今早放十天假,好几十学生,合起来差不多够一年了。你对东家是不信、对学生是不义、对国家是不忠、对老人是不孝,我还要你这样的儿子做什么?”他听了,立即重新开课,直到年底才放假。
清光绪三十三年(丁未年、1907年)王善人四十四岁。
七十四、化何女师
我听善人这样说过:
我守坟的时候,就知道世上最苦是女人,我就立志要办女学教女子长知识,学技能,能自立,永不依赖男人,救女子出苦得乐。将来世界大同,女子也能当官,也能治国。所以才送我女人去上学,让她在前面领个头。开始办女学以后,我便存心访贤。
那年我讲善书走到锦州,何女师请我去讲病。她是旗人(满族人),读书明礼,是位寡妇,她的婆婆抽大烟,她的小叔死了女人,没力再娶,忧愁成病。我对她说:“孝经上说:‘立身行道,扬名声于后世以显父母,孝之终也。’我看你是‘不患无位,患所以立’。”她问:“得怎样立呢?”我说:“你要立志,在百天以内,能把性化了。五月十八,我给你娶兄弟媳妇。”我二人打赌击掌,她便开始立志,我天天给她讲道,不但讲好她的病,还具的开了性。每天晚上,在院子里,摆列许多灯,说要作法十天先游十八层地狱,一边走一边讲,痛哭流涕。看热闹的人,挤满了一院子,游完了地狱,又游天堂,每到一层天,便欢天喜地手舞足蹈地讲给大家听。
我还是初火经验,人要至诚不息地给人灌输道德,就能使人开性。所以何女师开性,给了我很大的鼓励。
到了五月初一,我才出去找寻信我的人家,给何女师化大国女,人们笑我傻,等我给他们把媒说妥,到期成了婚,人们才佩服我。大家讲道都是往外讲,没向里面收(归),所以才不知道道。知性的人,才能知道道。开过性的人更能知道道。何女师开了性,把天机泄露了出来。人们不知道她的究竟,反倒说她疯了要请先生给她治病,你说招笑不招笑?人家是真闻、真见、真知,真和三界搭过碴(接灵过)。
后来何女师把我女人(白守坤)和一位金老太太接去过年,她们都是开过性的人,所以她们也都真知道,天时来到了。
知性就是良知,知命就是良能,人有良知良能就能先知,有的人讲的很好,可没有真知道性命。谁能真知道呢?那锦州何女师才叫真知呢!
七十五、高桥一带元学
一九本七年在高桥一带立女义学,是年白守坤与国华在高桥教书,立义学两处,一处在宣讲堂院内,一处在福和庙院内,教书认具,人们很多赠送好的衣物。王善人说:“我叫你们转移风俗,谁知道你们被风俗结转了!走吧!到别处去吧!”人们恳留白守坤,因为国华到别处去教学,白守坤也终于走了。离开高桥时王善人对守坤说:“我们为改善风俗,哪能在一处久住呢!”
七十六、根德营子女义学
我四十四岁那年,每逢讲完善书,便提倡办女义学,感动根德营子秦善东发心,愿意出房子和桌凳食粮,设立学房。可是请不到女老师。我便到锦州找回我女人叫她当女师,我当承办,开了学。女学生最多时竟有六十多名。大家都认为是件奇事,成了乡下人茶余饭后的话把(闲谈的材料)。
七十七、杨兴屯女义学
我四十四岁那年,宣讲善书,走到锦州(锦县)杨兴屯。六家子宣讲堂的道友王天龙,住在这村里。他听我讲:“姑娘(闺女)是世界的源头。古时有孟母,才有孟子。现今重男轻女,女子不读书,怎能明理?不明理怎能当贤妻良母?生些糊涂子女,世界才不清平。妇德女道,早已失传。人们早已不懂得胎教、婴儿教、家庭教。若想改种留良,重立人根,生孝子贤孙,必须先有良母。要想有贤妻良母,就要正本清源,从女教入手,办女学是治本的办法。”
王天龙表示赞成,愿意设立女学。我便去锦州城,请来何女师开学。这次办女学,多赖王善东的人力、财力和何女师的精神毅力,才把女义学办成功。所以说,何女师是女义学的第一位老师。以后女义学得以发展,也多赖何女师的力量。
七十八、缸窑岭朝坛
我听善人这样说过:
真武大帝,在缸窑岭宣讲堂,飞鸾显像,修建庙宇,规模宏大,我就前往参拜。一看,果然很势派,神佛夜夜飞鸾降谕,白天蔡主管领人宣讲善书,非常热闹,我也随众参圣听讲。偏巧夜里来了胡匪,抢劫一空,全庙的人都报怨神佛没灵,为什么不保护庙产呢?吵嚷了半夜,没有办法,还得请神佛指示。上天有好生之德,立宣讲堂,为的是劝人尽孝尽悌,劝富人施舍财物做善,劝穷人出力为善立功,谁叫你们竟走穷苦人家,把妇女的针线钱,全化来了。今有孝子朝坛,护法神为清善恶,才借胡匪洗去不义之财,以警将来。又宣我听训,我在人群后边站着,前面都是些功名人,大家都不认识我,便高声问:“哪位是王树桐?”我便走到坛前参圣。大家看我是个庄稼人,都很惊奇。我的身世被指示出来,说我扛活尽忠,奉养老人尽孝,对兄弟尽悌,救朋友杨柏尽义,所以才能黑夜见白日明道。守坟又守灵了三界,讲病化人,对未来的挽正人心,重整伦常,惟我是赖,勉励我好好去做。从此以后,我便立志,办善事决不化穷人的钱,专门讲道结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