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是一个很懒的人,不论思想还是行为,尤其到了这里一年多了,慵懒,对大多数的人来说,只是一个习惯而已。早起对我来说,更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而这次,我完全忽略了这件事情。即便昨夜有些失眠,我也一早就清醒了,担心惊扰了室友,一番沉寂的洗漱装扮后,背上了昨晚早已收拾好的大号双肩包,摸黑去了这个城市的火车站,一个人。一年也不过两三次这样早的出门,已经入冬了,天还没有亮起来,一直说早,其实也已经七点了,只不过平时一直是一种晚上舍不得睡,早上没有动力起来的状态。
这次的出行,有众多拒绝的理由,却终究没有抵过心里的一个念想。
从这里出发到巴黎,火车至少也需要三个半小时,在法国,这已经算是一个远途了,我早早的出发,这样可以在午饭前和他相见,然后陪他在巴黎游玩到第二天傍晚,之后我再一个人返回,只一个周末的时间。他,是我的一个旧友,旧友而已。
我是非常不喜欢这样的出游的,短暂而仓促,目标明确,几个众人皆知的景点也已经去了数次了,尤其讨厌做向导的角色,而且临时购入的周末的火车票,也已不是我的预算,但这一切,还是败给了,见见朋友,而已。
我们相识大概七八年了吧,在同一个大学同一个学院里,但却不同的专业。大学初期的时候我们并没有过什么交集,还互不相识。大二那年,我谈了男朋友,他是男朋友的好朋友,我们初相识。之后,我,他,男朋友,偶尔还有几个其他的朋友,经常会一起去吃个饭,唱个K等等聚会,去充实那注定会被虚度的大学。大家慢慢熟络起来,也形成了陪伴我大学最快乐时光的朋友圈子。
他的样貌并不出众,却很干净耐看。初见几次,我便明确的知道,他是那种会让人感觉特别舒服,真实的男生。简单却不愚钝,阳光而不轻狂,和他在一起,感觉不到他的任何阴暗的东西。他非常热爱足球,忠于拜仁,从小开始。对于这种有着明确兴趣和信仰的人,我一直十分的羡慕和敬重,羡慕他们有所寄托,尊敬他们所言所为。我承认,直到现在,我对于他,仍然没有过特别细致的了解,但我确定的是,我所懂得的他,从初见几次就可以确定的事情,是我可以信任,并长久来往的朋友,干净而阳光。
我们的见面,从来都是朋友们的聚会上,是没有过任何的私下联系的。
我们只是朋友,聊得来的朋友,平平淡淡的朋友,即使在我跟男朋友分手以后。
大四初,我和男朋友分手,算是和平分手,但当时终究心里还是会有个结,而且,大家也都开始忙碌起自己的事情来,忙毕业,忙实习,忙找工作,或迷茫或纠结。聚会少了,这个朋友圈子慢慢淡了,但我知道,大家都应该和我一样,把那段欢乐而美好的记忆刻印在了内心深处,抹不去的,因为那是大学真正的见证。
大四那年,我选择考研,于是很早的在自习室占了位置。自习室里,我看到了他,他也选择了考研。我的前男友,也是他的好朋友,选择了找工作。那是一段十分煎熬痛苦漫长而充实的过程。必须要把看着熟悉但其实毫无头绪的专业课弄的通透,要把已经几乎忘干净的天书高数重新拾起来,把已经退化了的英语水平赶到及格,还要拿出高考时的记忆力来背时政。我们虽然在同一个自习室,但各自有自己的小伙伴,还是没有过更多的交流。而我一直知道,他的陪伴对我有多重要。有他在的自习室,抵得过那些豪言壮语的鼓励,千言万语的安慰。有他在的周围,都会有一种说不出的安全感。
仍然记得,考试的前一晚,我和他都住在考场附近的酒店,有五个人,而只有我一个女生,他们住在二楼,而我,自己住在五楼。大家自习回来,他把我送上楼,对我说,一个人住不害怕吧,没事,挺安全的,有什么事情打我们电话,座机号一会发给你,大家手机可能会关机。睡前不要太想明天的事,看看书就睡着了,不用担心睡过,我们明天会叫你的,也不必紧张,凭咱们的实力都可以考上的,。。。。他那天晚上说的话应该是我们所有谈话中最多的一次了。他平淡的语气,轻松的眼神,和往常一样。
最后,也终于被某大录取了,虽然以倒数第一的成绩,也是值得大庆的,那次的考试,是我人生中为数不多的幸运。当然,他也被录取了,仍是相同的大学,相同的学院。因为在那个城市,某大,是最好的高校了。我为自己庆幸,更为他高兴。
大四毕业那年的暑假,我清楚的记得,某天晚上,收到他一条极简单的短信,‘很高兴认识你,一直没机会说’,‘我也是,开学见。’我简短的回。我清楚的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也似乎懂得他要做什么。我以 开学见 这三个字,结束了不知道他深思熟虑过多久,需要多大勇气才编辑好的这条信息,这个回答不需要再有下一条信息。当然,他更是深刻的明白着这三个字的含义,但或许,他还不知道,我也曾无数个失眠的夜里揪心徘徊。那晚,我泪湿枕巾。一件还没来得及开始的事情,就这样永远的结束了。
大四毕业那年的暑假,他交了女朋友。
进入研究生所在的学校, 我们各自认识了新的朋友,时间稍久,也就有了共同的朋友。
在新学校里,我第一次见到他,便是在入学那天。他比我早到一些, 在我刚刚下定决心要死扛把行李搬上五楼时,在楼底下碰巧遇到他和他的新舍友。他帮我搬了行李,我们并没有多言。之后再见到他,便是在朋友们KTV的小聚会上了,我见到他时,虽然惊讶但心知早已有过预感。我清楚知道,这应该是注定的事情。朋友们知道我们还是老同学时,都羡慕,但看我们并非特别亲密,便也不多留在这个话题上。是的,我们只是承认,我们相识,但没有多说以前的事情。但真的,我们只是相识。
这样的聚会也越来越多,吃饭聊天,烧烤啤酒,打牌唱K,各类游戏,运动,和大学时候一样,虽幼稚却能麻木时间和自己。或许,研究生生活,更需要一些’酒肉朋友’,来充斥掉枯燥乏味的科研日子,来逃避一把年纪仍毫无所成的残酷事实。我们需要一些朋友,不聊过去,不谈将来,来制造和分享当下的快乐。
我和他,一起制造和分享了研究生生活的快乐,正如大学时候一样。
和他相处,好多话不必我多说,他总能懂我,而我,总能看穿他的表情,虽然在大学时候对此就深有体会。
我们习惯用相同的聊天表情,相同的手势,虽然很早之前就有朋友说出,我们却从来都不承认。
我们之间很少长篇大论,谈天说地。言语很少,却有莫名的默契,我们很少吐槽,所以也并非蓝颜,红颜知己,我们从不会单独外出,只是一起去一些共同朋友的聚会,在他身边那种踏实而舒服的感觉,有时候令人迷恋。我们偶尔会聊起以前的大学同学,大学时候的那几个朋友,聊起我的前男友,他的好朋友。
在聚会中,我最害怕的,应该是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而且,我感觉,他也是。
还记得,某次朋友们聊起他的女朋友,他说“ 女朋友是我小学同学,目前在大连上学,老家距离还蛮近,也挺聊的来的,我们也算青梅竹马呢。”
我们就这样,硕士毕业了,毕业的时候,我和他穿着硕士服照了一张合照,就像大四毕业那年,我和他也意外的照了一张学士服合照,只有我和他两个人的合照。
毕业后,他工作了,一个外企,我来了法国,继续学习。也只是在微信朋友群聊里见到他的少些留言。
后来,听说他要结婚了,他有打电话来通知了我,我说很恭喜,人在国外就不去了。
后来,他要去德国培训半年,后来,他说要和同事一起巴黎玩两天,要不要一起吃个饭,我说可以,好久不见。
他一直是我最可靠忠诚的朋友,虽然并不亲密。
我们都很默契的没有特别靠近对方,
我们终究,还是很善良。
即便现在回想起来,一些事情已无所谓的时候,已经晚了。
我承认,有时候,我悔。
某次和老朋友聊天,从他那里听说,大四毕业时候,在某次聚餐吃散伙饭时,他和朋友们喝酒喝的有点多了,被问到了真心话,被问到在学院里觉得哪个女生最好,朋友说,他回答的是我的名字,回答完后,他找了个理由就离开了。
我和他没有太多的故事,只因我们相识的方式不对。
我们一直,终究也只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