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子沛兄长，'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矛戟？'”
子沛噗呲一笑：“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矛戈，与子同仇！”
“子沛兄长为何喜欢这首《无衣》？”
“小丫头，说了你也不懂。”
“那我不跟你玩了。”
“云儿。”子沛立马拉住她。眼前女子身穿粉色罗裙，头上梳着两个辫子，眼眸清澈如水。子沛扯开话题道：“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只知道叫云儿。”
女子捂嘴笑着，“就不告诉你。”
“我们认识这么久呢。”
见子沛些许委屈，云儿道：“下个月是我的及笄礼，你若来观礼，我便告诉你我的名字。”
见云儿俏皮地眨眼，子沛高兴道：“好！到时去你府上提亲可好？”
云儿羞红脸。“你说什么呢？不理你了。”
二
二月初二，龙抬头。京城百姓中津津乐道的却是唐太傅府中三位千金一起行及笄礼。
唐府一对嫡出的双生女可谓人人称羡。大姑娘唐云馨温婉可人，清丽脱俗，二姑娘唐云陵活泼可爱，明艳动人。而庶出的三姑娘唐云葭则楚楚动人，长得小家碧玉。
这一日来唐府观礼的人多不胜数。唐太傅身为两朝太傅，今日来观礼的都是至交与同僚。还有各位夫人都想来目睹三位姑娘，好为自家儿子打算打算。
唐夫人作为主母，对嫡女庶女皆一视同仁，三位姑娘今日都穿着一样的衣裳。大红色的衣裳称得整个人都喜气，就连平日里小家碧玉的三小姐都穿出了大家闺秀的感觉。
平日里唐云馨总爱穿素色、青色的衣裳，温婉大方。而唐云陵则爱穿粉色、橙色的衣裳，俏皮可爱。两人虽模样一样，可平日里人们总能看衣裳分得清两位。而今日，两人一样的衣裳，倒叫众人迷糊了。
唐云陵一个早上都在瞧着来来往往的宾客。
“陵儿。还在找你的子沛兄长？”唐云馨笑道。
“长姐。”唐云陵羞赧道。
“你这小女子心思，长姐岂会不懂？”
唐云陵故意扯开道：“也不知今日九皇子会不会来？
唐云馨脸上绯红，“尽在胡说。”
唐云陵装作遗憾的样子，叹了口气说：“只怪我当日病了，不能随你和母亲进宫参加皇后娘娘的宴会，错失了一睹九皇子的机会。妹妹倒是好奇的很，九皇子是何人，竟惹得长姐日日相思。”
唐云馨羞红脸，“你这丫头，赶紧寻你子沛兄长去。”
三
宾客就位入座，唐太傅致辞向来宾表谢意。
三位姑娘出来向宾客行揖礼。李夫人乃才德兼备的长辈，为今日正宾。李夫人见姑娘们行礼后跪坐，便开始以盥洗手。
李夫人高颂祝词：“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颂辞后，李夫人为姑娘们梳头加笄。
二次颂辞：“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此次为去发笄，加发钗。
三次颂辞：“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黄耇无疆，受天之庆。”此次为去发钗，加钗冠。
而后便跪拜父母三次。此为三加，三拜。拜完便聆听父母训言，唐夫人则简略说了四德，妇德、妇言、妇容、妇功。
训言后便向宾客行礼以表谢意，及笄礼成。
四
礼成后，唐云陵一直板着个小脸，唐夫人劝说无用，便由她去了。唐云馨一眼便看出她在赌气，“好妹妹，兴许他有重要事情耽搁了，你也别气，如今你可是长大了。”
“有重要事情他事先怎会不知道？既然他答应了，就不该失约。”
唐云馨看着着妹妹还在耍小性子，就如同还没长大一般，“临时有事也说不定。”
“长姐你勿要替他说话。反正我再也不要理他了。”
宾客已渐渐散尽，唐云陵虽说心里在气，可还是在门口徘徊着，希望能见到那个总爱穿玄色衣裳的少年。
忽然，远方响起了钟声，沉闷而深远，每一声都极为清晰，似乎敲在心头上一般。唐云陵赶紧跑回屋里，见父亲一脸严肃，母亲则是慌张却又强装镇定。钟声一直在响，唐云馨也来到屋里询问父亲。父亲沉默着，许久才道：“皇帝驾崩了。”
而此时宫里来人说，皇上驾崩，留下口谕，传位于九皇子夏熙。请太傅速速进宫议政。
父亲趁着换朝服的时间，对唐夫人说道：“先皇并没有废太子，如今却说留下口谕传位于九皇子。怕是事有蹊跷，夫人赶紧带着孩子们离开避避风头。”
“那父亲你呢？”唐云陵一脸担忧，心里隐隐不安，像是有大事发生一样。
唐太傅摸摸唐云陵的头，“陵儿乖，父亲自然能自保。你们先离开，陵儿你自幼机灵，要保护好母亲和长姐知道吗？”
唐云陵眼眶渐红，却死死忍住不哭，点了点头。父亲换上了朝服，显得高大而庄重，望着父亲的背影，似乎有种凄凉之感。
父亲离去后，母亲叫上了姨娘和三妹妹唐云葭，商量着去郊外的庄子避风头。等收拾好行李后，却发现唐府里里外外皆是由重兵把守着，勿说出去，连苍蝇也飞不进。
就在此时，宫里传来皇后娘娘懿旨，不，该是太后娘娘了。
唐家众人皆跪下接旨。
太后懿旨意思是太子谋反毒害先皇，已判腰斩于市。太子太傅唐禹作为党羽，已就地正法，头颅悬挂城门三日，唐府等人就地诛杀。
母亲早已瘫坐于地，姨娘受了极大惊吓一般发疯似的往门口冲，已被把守的重兵一剑刺死。唐云葭吓得瑟瑟发抖，嘴里哭喊着。
母亲叫三姐妹赶快藏好，一下子整个唐府乱成一糟。
太后的人马已到，进了府里见人就杀。厮杀声、哭喊声、尖叫声充斥了整个唐府。
唐云陵躲躲藏藏来到后花园，母亲与长姐都不知在何处，心里慌得厉害。唐云陵见前面种莲花的池里有大大小小的假山，想来能躲藏一时。
唐云陵躲到假山之间，却发现唐云葭也躲在这儿，眼眶红红，身子不停抖动。唐云陵看了看周围，满地尸体，即便躲在这儿，只能拖延一点时间，被人发现是迟早的问题。
“三妹妹勿要怕。躲在这儿不是上策，迟早会被发现。”
“那该如何？”唐云葭连声音都颤抖着。
“姨娘不是出身于江南水乡么？三妹妹应该懂水性吧？”
唐云葭点了点头。
“三妹妹别怕。你躲在水里，水面上的莲花莲叶会掩护你。你懂水性，可以隔段时间浮出水面换气。”
唐云葭眼色一亮，也认为这个主意行得通。“那二姐姐要如何？不如和我一起躲水里。”
唐云陵摇摇头，“不，我不会水性，跟你一起躲会暴露你的，这样我们两个都要死。我躲其他地方。”
唐云葭知道这后花园空旷，能躲人的地方少之又少。挣扎了许久，“二姐姐自幼对我很好，如今生死存亡的时刻还想着妹妹，妹妹绝不能抛下姐姐。”
唐云陵惊讶极了，这还是平常胆小懦弱的三妹妹吗？
远处传来兵器的响声和呼叫声，想来已经杀到后花园里。
“二姐姐，快！”唐云葭拉着唐云陵一起躲在水里。
五
唐府大门，一身玄色衣裳的少年手里拿着明黄的太后懿旨。
一脸严肃地听士兵们禀报唐府已全部诛灭。
玄衣少年转身离去，而此时一个细小的声音传来。少年回头望去，那女子腹部中剑，血色把红衣染得发黑，嘴里念着：“子沛兄长，云儿等你很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