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微醒的时候,外面的雨依旧簌簌地下,从昨天一直到今天。记起以前写日记时,常以天气引文,天空从晴明到昏沉,树木从萌绿到泛黄,都写过。曾在愉快时拟两只麻雀落在枝头欢鸣,到了伤时怀旧时便是簌簌雨下了,觉得雨雾好似旧事朦胧的颜色,搭调。而今日是确实在下着簌簌细雨。
博客建立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没有写多少东西出来。为什么?一是读得书少了,二是忽视生活的滋味了。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人一如泉水,有来源才有输出,书读少了缺逻辑见识,生活少了缺态度情意,二者怎不是写东西的源头呢。
有幸与安琪同来学校图书馆,这几天随势看了一些书,结识了一些久慕其名的作家,《浮生六记》的沈复、《月亮与六便士》的毛姆、《羊脂球》的莫泊桑、《孤独六讲》的蒋勋、《人情·世故》的林夕,数下来也算看了不少书。
稍作记录。
《浮生六记》中沈先生讲与妻淑珍的趣事,看到淑珍说自己作诗由白乐天启蒙,钦慕李白的诗,沈复回道自己字三白是其夫婿,说淑珍与「白」字有缘,淑珍打趣说担心自己与白字有缘,将来要白字连篇了。这种直率愉快的文言文,并不常见,挺讨人喜欢的。或者是我孤陋寡闻了罢。
毛姆。《月亮与六便士》被别人借走了,我只拿了本《毛姆读书随笔》看了看,毛姆认为读书^[此处的「书」指小说、闲书] 是一种享受,应以乐趣为主,不应以获取知识为目的,知识的获取需要艰苦的学习。我心底是认同他的,其实说啃一本大部头,第一页读到最后一页,如果从头至尾没有一丝乐趣,我确信读者是难过的,无乐趣便无共鸣,不能深入人心,这样的书只能当作奇闻罢了。《随笔》除了写读书,还写到了毛姆对一些法国作家的态度,他一边承认着这些作家作品的伟大,一边又不吝笔墨地描绘着他们和他们的情妇们(其中甚至包括他的老师福楼拜),似乎当时法国作家有情妇是一种潮流风气,让人哭笑不得。
莫泊桑。相较毛姆对其他作家的评价,他对莫泊桑还算认同,于是我又去找了本《莫泊桑短篇小说集》翻了翻。莫泊桑小说风格写实平淡,而文尾都藏有着诡异的密谋,即使对看过不少细思极恐的恐怖短篇的我,有些文章仍然令人倍感寒心,例如《真实的故事》一文里,叙述者卫仑多心怀虚浮的悲悯,把玩弄过的女佣当作狗一般描述一般对待,真不知结尾里他是悲伤过度导致麻木式的平淡和笑,还是真切地不把人当人看。但觉人心险恶阴暗之极,妖神鬼怪难以比肩。我一面愤懑不平,一面又不能因这阴暗面丢了阳光心态,只能不停告诉自己,讽刺文章当做笑话看罢了。另有篇《月光》,老神父看着自己女儿和小伙子婉洁月光下浪漫风景,悻悻走开深思,是较温馨的一篇。
《孤独六讲》。最开始听说蒋勋,是安琪在播客上听他的《细说红楼梦》,稍带口音的醇厚低语很有特点。细看《孤独六讲》,其中说到「人与人之间总要面对生离或死别,总要面对孤独」,这样看,既然人们总免不了一场分离,那么何必相遇?还有个类似的问题,既然人们总免不了一场长眠,那么何必降生到世上走一遭?这些问题不用急着去回答,其实对于这个问题的思考就已经给予了相遇或者降生的意义,问题本身也是答案。蒋勋说:「美学的本质或许就是孤独」。孤独是何物?孤独的本质难以界定,描述性地来说,我觉得孤独是一种悲剧色彩,是一种清醒感,是一种个人英雄主义,孤独者认识到自己是孤独的时候,他便有了一种独行者的悲剧色彩,有了一种自我审视的清醒感,有了为或壮美或凄美的未来而献身的个人英雄主义,为了美而献身,也是一种美学罢。
《人情·世故》。有时想宋词也是歌词,明明是为主曲而填的辅词,然曲谱难留,歌词易存,多少词的牌曲都丢掉了,就剩下这些无曲可唱的词们,应了「众里寻她千百度 蓦然回首 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之意。正如书中一篇文章写浪漫,讲的是「地球一小时」大家关灯,吃着烛光晚餐,都表示浪漫而有情调。林夕说道,如果浪漫只是这样,古人的浪漫未免太轻易,日日烛光晚餐。讲道,浪漫必然得有心意才行,若有心,垃圾场也能看出风雅之处。全部同意,无他异议。浪漫需要敏锐的心和细致的观察。
差不多就这些。伤时感怀的时候,看一看闲书,理一理人情世故,就似乎觉得时间也没有荒废了。你看,外面茫茫然的天空,不是也微微地亮起来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