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星星,人声杳杳,歌不尽乱世烽火。乌云闭月,人迹踪绝,说不出如斯寂寞。
城北在城南的对面,很远的对面。
城北很荒,坍塌的房屋,错觉得让我觉得可能是经历了一次地震或者一次旱灾,没有人烟,只有稀稀拉拉的枯草,马蹄踏在干瘪的地上,扬起的尘土,随一阵阵风,扑向瘦马上的人,看不清他的身体,看不清他的脸,也看不清他的心情。
灰尘很深,马走出来,花了很多时间,瘦马上的人终于清晰,面黄肌瘦,灰溜溜的铠甲,陈旧得蒙上了一层锈,以为他后面还有马跟着,其实没有。问他走了多久,他摇摇头,城北已经没人,我应该早料想到,只是不愿意相信,毕竟两年前,这里与城南差不多,歌舞升平,安居乐业,而坐在马上,沧桑的他,或许在过去,也只是一名平凡的农夫,一名普通的百姓。
他看见我,叫瘦弱的马停下来。其实他不叫,马也快要累得走不动了,我想。他有点吃力地摘下戴了很久的头盔,坐在我旁边。我问他在这里干嘛,他不回答,我尴尬地笑笑,何必问这些问题,想必是一名老兵在此游荡,怀念故乡罢了。我正想转身逃离这个诡异的地方,一把嘶哑的声音在身后想起。
“这里曾经是一个战场。”
那有什么,自古至今,每一个地方都有可能变成一个战场,猝不及防地,却又很自然地,不必强调,也不必悲哀,弱肉强食,自然法则。
“也是我的家乡。”那把沙哑的声音再次在我的身后响起,些许阴森,我更加想离开这里,可是没有迈开脚步,掉头的时候正迎见他的脸。那是一面干燥得破裂的脸庞,犹如一个早已枯燥的池,裂痕随意可见,于一个在沙尘里生活许久的人,却是没有丝毫违和感。
“哦,是吗?”我还是礼貌性地应和一下。
“回来的时候,妻子儿女都不见了,那边就是我的房子。”他指了指远处,他的手也满是茧,眼神没有任何神色,看不到是悲哀还是无奈,或许都有?
“你是在等他们么?战争蔓延,或许都不在了呢?”说完之后我便后悔。
他已经痛哭起来,眼泪簌簌地流下来,潮湿地划过他的脸颊,干燥的皮肤上留下些许曲折的线,俯首而哭,呜咽着的他像个无助的孩子。是因为等太久了吗,还是因为等不到人。
“只怪战争无情。”我想拍拍他时而耸起来的肩膀,他突然抬起头来,脸上只有了泪痕。
“我每天都来这儿,和马。想着他们会回来,只是想必都不会,我不过无事可做而已。”露野白骨,终究是心中所想,不过是找个寄托和臆想罢了。寥寥大地,何处不是战事,又何处没有战士,只是他,也终究是一位普通的人,佩剑在身,荣誉而归,也抵不过岁月的摧残,只能相马而伴,任凭风沙无情。
我终究离开那个“千里无鸡鸣”的地方,我不是一个陪伴,只是一名旁观者,他终究停留在那个有些许寄托的地方,日复一日,直至马的离开,直至自己的离开,这世界,成为皑皑白骨,成为一寸沙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