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陪肉卷做题,感觉离心梗也不远了。
小孩子犯错误在所难免,气人的是,每次改作业时告诉她的方法和窍门她从来都不听,导致同样的错误犯了又犯。比如有一道题是让从图中找出三种不同形状的花,并数出每种花的个数。因为数量比较多,排列又没有规律,所以经常会有漏数和数重的情况。我告诉她每次数完一个就划掉一个,不同的花用不同的标记方法,既不影响速度又能保证正确率。结果她每次还是拿笔在纸上点点点,整张纸点得乱七八糟,也没憋出个正确答案来。
为了这事儿,我没少和肉卷生气。老公开始还劝我宽心,结果代我陪了两天作业之后,直接把娃吼哭了。我俩只能互相劝解,小孩子要慢慢来,很多事情都是水到渠成,或许大一些自然就明白了。结果最近上@鼹鼠的土豆的写作课,发现很多成年人在学习上依然存在着同样的问题。有不按流程交作业的,有不按格式完成的,有坚持不下来的,也有收到免费邀请码都无动于衷的……所以心智成熟这件事,真的跟年龄没什么关系。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让你嫉妒的都是和你水平相当的人。同事的绩效奖比你多发了500块钱,你绞尽脑汁想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提升业绩,可年薪百万的行业大咖到公司培训,你却听得瞌睡连天,觉得所谓的牛人也不过如此。人呐都是固执己见的偏执狂,人家不跟你分享,你觉得人家藏着掖着,人家拿出来跟你分享,你又觉得干货太少都是假大空。当然,我也是从那个阶段过来的,深知人的惰性使然。M·斯科特·派克在《少有人走的路》里曾经说过,人类的进化本来就是一种反熵行为。如此看来,我们用惰性与之对抗,也是符合力学原理的(这句是文科生胡说的)。
在知乎豆瓣上有那么一些大V,对身边的伸手党深恶痛绝,并对这种行为感到极为不可理喻。在我看来,事情并没有那么糟糕,毕竟从小家长和老师就教育我们,不懂就问嘛,在普罗大众之中,相比那些基数更大的走马观花事不关己的人来说,伸手党已经算是很有上进心的一众人了。说这话不是因为我是伸手党,正相反,我上学的时候后劲不足,就是因为不喜欢向别人讨教问题,导致不懂的问题越累越多。我接受的教育告诉我,有事儿尽量不要麻烦别人。但是,最终事实告诉我,要想成功脸皮就得够厚。所以,在这件事上,我就算是走了弯路。设想如果我有一对脸皮够厚的父母,没准现在我也是清北的校友了呢。
现在各平台大部分大V,都可以算得上是学习型人才,而我更愿意把他们定义为在自我成长方面有“天赋”的人。这种天赋可能归结于自身的悟性,也可能来源于父母正确的教育模式。在他们的认知当中,做事自有一套方法,而只要按照这套方法去做,就能抵达成功。而最最重要的一点是,他们的方法恰恰是天生有效的,是别人撞过几次墙栽过无数次跟头才能获得的真理。所以,在这些人看来,大多数人的盲目试错非但没必要,而且是不理智的。
前段时间疯传朋友圈的清华附小六年级学生完成的苏轼研究报告
可是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人生就是要处处碰壁的。因为失败的次数太多,所以即便偶遇真理也不敢草率相认,这原本是由他们自身的经历决定的,但在那些牛人眼里却成了可笑的无用功。所以,事实往往是,河对岸的人拼命往这边丢绳子,大声喊着“河已上冻”,这边的人看到的却是头顶明晃晃的太阳。对于任何人而言,颠覆认知都是需要勇气和成本的,所以冷眼旁观的人很多,选择相信的人很少。
普罗大众还有个特点就是好高骛远,非经典的书不读,非大钱不赚。可惜的是,作为一名普罗大众,我并没有在行动上受到任何经典著作的启迪,反倒是有一次无意中读到了古典还是李笑来的畅销书,才开始有兴趣试一试书里介绍的经验,进而走上自我探寻的道路。所以,畅销书之所以畅销,并不是因为内容上多么有含金量,而是作者的身份更接地气,更能激起普通人的好胜心——我当不了新东方的创始人,难道还比不上新东方一个普通授课老师吗?我复制不了章子怡的成名之路,难道还不能借鉴一下董成鹏的心路历程吗?如此,便形成了这样一种颠覆常人认知的现象,即越是名不见经传的十八线小作家,反倒越有可能创出销量奇迹。
最近看《如何高效学习》,作者Scott Young原本就是加拿大一名普通的大学生。因为觉得大学很多课程都很无聊,他曾经挑战用一年的时间自学完成麻省理工学院计算机科学的33门课程,并且全部通过考试。不仅如此,他还能用十天搞定线性代数,一年学会四门语言等等。尽管网络上有很多人质疑他的学习效果,但不可否认的事实是,Scott Young的确是一位学霸,而且掌握了一套高效率的学习方法。
Scott Young自学肖像画的成果,左图为学习前的作品,右图为学习后30天的作品
在《如何高效学习》中,Scott Young把这套神奇的方法命名为“整体性学习”。这个概念听起来玄妙,其实说穿了也很简单,就是我们上学时老师常说的理解记忆。像我这种学习不上道儿的孩子,大部分脑细胞都浪费在细枝末节的机械记忆上了,大脑的运转效率实际上是极为低下的。对于我来说,知识是细碎零散的,任何一个知识点的遗忘,都有可能造成后续思路的阻塞。学霸则恰恰相反,在他们眼中,知识一定是成体系的、互相关联的,从任何一个知识点出发,都可以抵达知识体系最远的角落。他们每学习一个新的知识点,都会有意识地想办法和已有的知识桥接起来,以便形成自己的知识体系。长此以往,学霸和学渣之间差距,也就变成难以逾越的鸿沟了。
那么,到底如何提升我们的记忆力和理解力,从而形成自己的知识体系呢?Scott Young的方法又有怎样的独特之处呢?读了他的书不难发现,正所谓大道至简,无论是西方还是东方,素质教育还是应试教育,学习的方法都是相通的。Scott Young在《如何高效学习》中提出了一个“整体性学习”的概念,说白了就是我们常说的“理解记忆”。这种“理解”可以是形象化、也可以是编口诀。记得高中历史讲法国大革命的时候,我们那个兼任年级组长的历史老师就经常把罗伯斯庇尔称作“萝卜丝片儿”,尽管我历史学得炒鸡烂,但这个名字我却一直记到现在。
这种看似不正经的方法,实则是好学生惯用的一种学习窍门。其实学习原本也不该是枯燥严肃的事,在学霸眼里,即便是一个毫无意义的音译名,也能被赋予各种奇妙的属性和意义。Scott Young把这种方法命名为“内在化”,其核心是通过调动视觉、听觉、嗅觉触觉乃至情感等多维感官系统,促使我们与陌生事物建立连接。动用的维度越多,我们对事物的理解和记忆也就越深刻。比如科学家把地球比作鸡蛋,把地壳、地幔和地核比作蛋壳、蛋白和蛋黄,以达到小学生都能理解的程度,就是一种典型的内在化手法。
内在化对于大多数中国学生来说并不陌生,毕竟我们都是接受过应试教育洗礼的人,没点自己的方法和窍门也混不到今天。但这种方法大多被我们用在某个生僻的概念和理论上,很难解决我们对某个流程或步骤的理解和应用。而Scott Young告诉我们,整体性学习不仅可以解决具体信息的问题,也同样适用于抽象信息的学习,他把这种适用于抽象信息学习的方法称作比喻法。
举个例子。管理学中经典的PDCA循环,我们可以把它想象成厨师烹饪的过程。P是计划,也就是厨师在炒一盘宫保鸡丁之前,要告诉配菜师傅需要多少花生米多少鸡丁以及多少大葱。D是执行,是大厨掌勺烹饪的过程。C是检查,是对菜品色泽、成熟度以及摆盘的确认,一些高档餐厅如果在这一步发现菜品达不到成品要求,是会要求员工重新进行烹饪的。最后的A是处理,也就是总结复盘的过程,一个合格的大厨,会根据顾客提供的反馈对菜品进行改良完善,以满足更多人的要求,对于企业来说,这个步骤也是决定其长远发展的关键。
当我们能够针对某个流程列举出相应的范例时,也就意味着我们开始掌握这个概念了。比喻的过程是一个复杂的过程,特别是对于理工类课程来说,寻找一个完美的比喻并非易事。所以,Scott Young建议,与其寻找一个完全符合的示例,不如找到几十个不那么完美的比喻,这既是一个修正偏差的过程,也能让我们从多方位体会概念的真实含义。其实现在白领中广泛流行的拆书,就是一个运用比喻法把某个理论与自己的实际经验相结合,从而达到知识间的互通和串连的过程。
简而言之,“整体性学习”就是在用一种科普的方式去学习,我们不仅要有能力获取知识,更要有能力分享知识。内在化和比喻法的最终目的,都是让我们把一个复杂的概念,用一种更浅显易懂的方式表述出来。知识在大脑中进行转化的过程,也是我们咀嚼消化的过程。在这一方面,做的最尽善尽美的要属著名物理学家费曼先生了,他的著作向来以生动有趣著称。在《如何高效学习》一书中,Scott Young也特别提到了以费曼先生命名的“费曼技巧”。费曼曾说:“教师讲不懂别人,是自己没有真懂。”所以费曼技巧就是要求个体在学习过程中,把自己当做老师,如果我们能够把任何一个复杂的概念给4岁的孩子讲明白,也就意味着我们已经彻底搞懂了这个问题。
事实上,越是某一领域的牛人,越有这种深入浅出的本领。比如国内的儿童科普作家李毓佩、经济学家梁小民等等,他们尽管荣誉加身,作品却都是极为通俗易懂的。尽管这些大家面对的群体不是高精尖人才,但我们却不能因此抹煞他们的功劳。正是有了这些名家的存在,才能让更多人走近科学,去探索更多未知的精彩。在我们中间,是有很多人具备科学以及文学素养的,只不过有的人不自知,有的人缺乏某个契机或某座桥梁。罗胖就曾经举过一个例子,一个理工男在听过他的《得到》栏目之后对他说,如果不是你,我可能这辈子也不会去读《梵高传》这样的书。所以,这些引领者对于普通人的贡献,是远大于那些专业度很高的科研工作者的。
而身为父母,我们面对自己的孩子,也需要进行这样的知识转化。多数时间里,这是极其困难的。比如天平类的题、分辨东西南北的题或是数轴类的题,我都经常给肉卷讲到语塞。但很多时候,老公换个思路重新讲一遍,肉卷很快就理解了。这种时候大多并非孩子领悟力不够,而是父母本身没有透彻地理解这个问题。最近看《妈妈教的数学》,里面讲到很多学习方法都是古老却又新颖的思路,对于学习者来说,重要的不是解出多少道题,反倒是题目中蕴藏的神奇密码,才是激发我们兴趣的最宝贵的东西。
那天给肉卷讲物体沉浮,我问她树木会浮在水面上还是沉到水底,她想了想说沉到水底。我告诉她相同材质的物品实验结果是一致的,又引导她找了一支木头铅笔扔在水里。她一试,是浮在水面的,在纸上按照题目要求画了个圈圈,也就作罢。就在这时,我突然想到Scott Young书中介绍的内在化方法,于是便试着提醒肉卷以前读的童话中的情节:“你还记不记得故事里讲的小松鼠不小心落到水里,最后是怎么得救的?”“嗯——扒着水面上的木头得救的?”“所以木头都是……?”“浮在水面上的!”
如果所有问题我们都能用视觉化甚至内在化的方法引导孩子,那么学习势必不再是一件令人头痛的事情。费曼在他的自传《你干嘛在乎别人怎么想?》中就曾提到这样一个例子:
我家有一套《大英百科全书》,父亲常让我坐在他的膝上,给我念里边的章节。比如有一次念到恐龙,书里说,“恐龙的身高有25英尺,头有6英尺宽。”父亲停顿了念书,对我说,“唔,让我们想一下这是什么意思。这也就是说,要是恐龙站在门前的院子里,那么它的身高足以使它的脑袋凑着咱们这两层楼的窗户,可它的脑袋却伸不进窗户,因为它比窗户还宽呢!”
所以,培养一个“天才”,并不意味着我们自己需要成为一名天才。费曼的父亲虽然没有自己儿子那样的成就,但他在教育上的贡献显然功不可没。声色俱厉的家长最终的教育成果我们不得而知,但那些对生活充满好奇、善于引导孩子的父母,最终都在孩子身上收获了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