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书为伴便不是流浪。
这句话是今天中午一位很有趣的流浪大妈跟我说的。
我对大妈的第一印象是:衣有有些褴褛、头上留着极短短发,戴着口罩、背着一个背包的中年妇女。今天中午她路过我们学堂的时候,便进来问我可不可以借张桌子给她吃饭,本来低着头玩手机的我着实被这一形象吓到,我有些惶恐地打量着她,只见她一双还不算枯燥的手分别拿着一个胶袋和一张大纸皮,说话时摘下口罩露出一排不算很洁白的牙齿,比起以前来的那些流浪人,她算是很有礼貌的了,衣着也不会邋邋遢遢,经过三思后,我点点头答应了她。
见我允许后,大妈不紧不慢走到玻璃桌前,把手里的纸皮往凳子放下,胶袋放在桌上,一只手把胶袋里面的盒饭拿出来,另一只手把口袋里的手机拿出来插在插座上充电,把背包放在另一张凳子上,这些动作一气呵成。我开始有些后悔了,万一她是精神不正常的流浪者,万一她是心术不正的人,万一她是极端分子这可怎么办?我经过心里一段挣扎后,决定看看她的下文。我静静地坐在大妈左下侧看着她的举动,玻璃桌前的两张凳子都被她的纸皮和背包霸占,我以为站着的她会去搬第三张凳子,但是她却把放纸皮的那张凳子铺好纸皮,椅子和椅背都垫好,然后缓缓坐下。大妈这个举动让我微微吃惊,以前也有人来进来学堂借桌位办事,但她却不一样。
我一直在后面细细观察大妈,开始她打开盒饭吃了两口,在咀嚼的同时她放下筷子,在胶袋里面拿出一个一次性杯子,把嘴里残菜吐进杯子,然后又拿起筷子吃了两口后又放下了,她把盒饭盖子重新盖上,结束了她的午餐。她发了一会儿呆,脸上没任何表情,这让我有些害怕,她该不会是动什么歪脑筋吧?她突然伸手去拿背包,我本想站起来,但见她从背包里面取出一本书,我提到嗓子眼的心稍稍放下了。由于我坐在她的左后方,近视的我没看清她拿的是什么书,书本厚度适中,纸张规格是16开的,她翻到中间部分,靠着椅背津津有味地开始起来,这个举动又再次惊讶了我,看她的外表,我确实把她当成一名流浪者,而且是一名“不正常”的流浪者。大妈大概是感受到我的异样的眼光,把目光从书中移开,侧过脸看了我,我立马低下头假装玩手里,她见我低着头,她又转过头去继续看了几页书后,把书本收回背包了,放好书后,她头往椅背上一靠,不出一分钟,传出均匀的呼吸声。
虽然惊讶于大妈一连串的举动,但听到大妈的均匀的呼吸声后,我悬着的心也平静了一会。由于今天是周末,外面出来散步的人比往常要多,她仰面朝天地睡觉外面透过玻璃可以看得清清楚楚,这不仅影响学生学习,还影响我们学堂面貌。我的心再次犯难了,心里想着要不然找个借口把赶走她,但是她似乎看起来很困,万一她没休息好赶走她,她有“起床气”怎么办?领略了“起床气”的人都明白,“起床气”好比土里掩埋的地雷,一个不小心就会把人炸飞。挣扎一翻后,我终于还是没有赶走她,不是因为我怕,而是我突然就想明白了,倘若现在坐在那里睡觉的是一个大帅哥大美女,你还忍心赶走吗?大家都是人,不能因为身份外貌不同,待人处事就不一样。
在大妈睡觉期间,我看了三个小时小说,在我要闭目养神的时候,大妈突然醒了,我又打起十二分的防备,但她醒后没有看我,而是把背包里的那本书继续拿出来读,大约又过了一个小时,她终于起身开始收拾东西,我心里舒了一口气,她终于要走了。我看着她把桌子收拾干净,我突然很想问她下一站会去哪里,即使她是个流浪者。收拾好后,她转过头露出来时的那种笑容,语气不急不慢对我说:“谢谢你!小姑娘。我知道我在这里给你添麻烦了,我已经两天没休息了,今天总算找个清静的地方了,现在我要去下个站点找个地方好好看书了,再见!”她本来想走,但我没忍住问她:“您为什么选择流浪呢?”大妈停下脚步笑了笑说:“与书结伴便不算流浪。心没有栖息的地方,那才是流浪,而书是我的归宿。”我点点头同意了她的想法,她又笑笑说:“小姑娘,人都是孤独的,没事的时候多看些书,到那时你就会发现,你不会是一个人了。”大妈说完转身走了。我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之前对她那些乱七八糟的看法早已灰飞烟灭了,此刻我看到并不是一个流浪大妈,而是一个活得自在的文学爱好者。
文学大妈让我想起了以前学校的老师,以前他们总是苦口婆心劝我们多看书,但年少轻狂的我们压根当做耳边风。今天,文学大妈给我上了一课,此时年少不轻狂的我全盘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