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瘦生剑
饭颗山头逢杜甫 顶戴笠子日桌午 借问别来太瘦生 总为从前作诗苦
张中泽穿着崭新的衣服,因为过于消瘦,看上去显得宽大,一点也不合身。
他骑着一匹老马,这马也和他一样,看上去随时会被风挂倒,他的右手侧悬挂着脱了皮漆黑的酒葫芦,他总是酒不离身,有时候为了赶路,他会喝上一口,然后在马背上呼呼大睡,久而久之,他的马也学会了喝酒,喝了酒的马奋威扬蹄,精神抖擞,每次都把张中泽折腾的很厉害,骨头像散了架一样。
春江水暖 清风徐徐
他很惬意 ,很愉快。
因为他最好的朋友,来了一封书信。 邀他过府,喝酒,喝十几年珍藏的美酒。
数月前
龙天海长身立在花池边,水中鲤鱼游来游去,他看的很出神,他想变成一条鱼,翻身跳入湖中,离开这身后珠光宝气的山庄。
鱼游走了,他清晰的看见自己的脸庞,倒映在水面,流出了冷汗。
人的一生往往很多事,不由自己选择,就像他的出身。
他让人抬出家传银枪,沉重又古朴的霸王枪。用热汗代替了冷汗。
高额的门匾 金黄的字 流云山庄
张中泽到了,跳下马,龙天海早已迎接上去。 二人刚跨过门阶,有一人上前道:“公子可算来了,我家主人独自在外等候了好几个时辰。”龙天海听后 ,大喝道:“我兄弟相谈,岂有你说话之份。”那仆人掌嘴作退,张中泽一听紧紧握住龙天海双手久久不言语。
对于龙天海这种义气深重的朋友,言语只会显得生分单薄。
亭台楼阁下,二人对坐饮酒。
龙天海端起酒杯道:“我们相识多久了。” 张中泽看着他,道:“三年了。” 龙天海见他杯中又空,给他添了一杯道:“还记得是怎么相识否?” 张中泽一笑,道:“我不曾喝醉,大哥是考我?” 龙天海点点头。 张中泽起身走到栏杆前,回首往事,历历在目,答道:“三年前流云庄举办斗酒大会,我与你品酒猜名,各自答对了五十杯好酒,在最后一杯酒上,我输于大哥,大哥大笑与我结为兄弟后,又喝了三天三夜,结果双双醉倒。” 龙天海听完满面兴奋,激动道:“其实当年你并不曾输,我见赢你不得,用了山庄藏酒[冷月],[冷月]从不在江湖流通,皇宫大内也无缘品尝,贤弟不会责怪为兄吧。" 张中泽大笑道:“我就是为[冷月]而来,输赢于我有何焉。”
黄昏 落日 夕阳无限好 流云山庄被晚霞映染,格外迷人。 二人皆有醉意,龙天海淡淡道:“贤弟可曾听说 兵器谱。” 张中泽一听心中一沉,该来的终究来了,兵器谱现世,天下英雄尽传阅,虽不知是谁人大作,但图文并茂,详细生动,每件兵器优劣评点论说,有人说此乃无稽之谈,不服排名,就如:
排名第十八的罗汉棍挑战第十七的镰子套,败。
第十二的软蛇鞭挑战第十一的金钱镖,大败。
第六的方天画戟挑战第五的夺命绞,大败。
第四的飞魂勾挑战第三的鬼头刀,败。
从此武林豪杰皆服帖,再也找不出兵器谱半点瑕疵。
张中泽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慢慢喝完,龙天海还在等,却见他把酒杯放下,又倒滿一杯,接连三杯后,道:“大哥莫非也要……”胸口一痛,发出长长叹息。龙天海此时语声哽咽,道:“你我兄弟……本该……只是……。”心中泛酸,难再言语。张中泽泡酒杯入湖,水面荡漾,泛起涟漪,他苦笑道:“只是大哥出身名门,流云山庄不输于人,先祖列宗不曾折损过半点威名,屈居天下第二总是难堪。”龙天海听他说完,猛灌自己一大口,道:“与弟决战,不义,祖宗受辱,不孝,天下竟会存在我这种不义不孝之人,该死,该死。”运内力于掌心,朝额头一拍,闭眼待死。却离额头三寸被人挡住,他知是中泽所为,流下清泪,他听见张中泽脚步声渐渐远去,而一句话传来,“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龙天海听了,再也忍不住扶桌痛哭。
第二章 相忘于江湖
庄子曰: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草长莺飞的二月,张中泽不忍辜负,起了个大早,虽然他的头还是有点阵痛,“看来昨天喝酒急了点。”他自言自语道。
一阵带着桃花初开那种清香的风吹来,落在假山的燕子被吸引,翩翩飞走,张中泽也跟在燕子身后。
桃花林围着一片空地,有一个比桃花还好看的女孩,在那。一把剑舞得行云流水翩若惊鸿,张中泽忍不住靠在亭柱上喝了口酒,他很享受,他此刻才明白什么是人面桃花相映红。
本该美如图画之景,却被一把剑打破,这剑透着劲风,张中泽瞄了一眼,继续喝酒,直到这把剑到了他喉咙前,他才把身一扭,拿住了她的手腕,轻轻一抖剑落地,她只觉手发软气息不畅。
张中泽笑道:“如果再快一点,或许会擦破点皮。” 那女子捡起剑,道:“谁让你偷看我练功。” 张中泽道:“我要是没喝醉的话,你练的是我瘦生剑法。” 她眼睛挣的很大,脱口道:“你是张中泽。” 张 中泽笑笑。
她摸你摸下巴,看着他,良久又道:“我记起来了,我以前见过你。”
这次轮到张中泽不懂,忍不住道:“奥?什么时候。”
她抬起头,大声道:“三年前,你与龙庄主醉倒在后苑,不省人事,是我经过把你们背到了房里,当时我要知道你是张中泽,一定会把你扔茅坑里。”
张中泽道:“为什么,要把我扔坑里,不雅极了。”然后抱拳欠身“不过还是要谢谢你。”
她低下头,咬了咬唇。“你,在那晚,非礼我。”
张中泽大惊赶忙把酒壶芦扔在地上道:“我发誓,以后再也不喝酒了,我真是亏死了。”
她嫣然一笑,道:“你想的美,什么也没有。”
张中泽捡起酒壶芦,她道:“让我也喝几口。”
张中泽递给她,她居然把酒壶芦口朝下,把酒倒在地上,然后扔在脚底,狠狠踩了几下。张中泽又气又恼,但毫无办法。
她道:“你是男子汉大丈夫,说不喝就不喝,反悔了么?”
张中泽被她一问,顿时哑口,过了一会缓复心情,道:“你为什么管我?”
她笑了,道:“我喜欢管你。”她笑的很甜,张中泽忽然觉得她的眼睛有种魔力,比天底下任何酒都吸引人,如果每天能看到她,他不喝酒又有何妨。
张中泽道:“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她低头用手摆弄衣角良久,答道:“江曼云。”
张中泽道:“好听的名字。”
江曼云“哦”了一声。
张中泽觉得此刻气氛有点尴尬,他觉得应付不来,如果再这样下去,他不知道他会干出什么事情来,他有点控制不住,他想溜之大吉。
刚挪开步,江曼云道:“你要走?”
张中泽故作吃惊,道:“什么话。”
江曼云道:“你要走,带我一起走。”
张中泽不解道:“走,去哪?”
江曼云眼睛似有泪花,道:“随便什么地方都行,反正离开这死气沉沉地山庄。”
张中泽征了征,道:“为什么?”
江曼云道:“这个地方每个人都规规矩矩,每个人都像个只会动的木头人,我不想困在这,我想离开山庄,再下去我会疯的。”
张中泽见她泪珠缓缓流过脸颊,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猝不及防地抱住江曼云,江曼云的泪水打湿了他的胸膛。
龙天海在院中躺椅上晒太阳,他喜欢阳光,阳光是伟大无私的,公平的照在每个人身上,一片阴影,遮住了他的脸,他睁开眼是张中泽。
张中泽道:“从此江湖恩恩怨怨,是是非非,风风雨雨,再与我无关。”
龙天海不明白,道:“你这是?”
张中泽道:“我早已厌倦江湖,兵器谱一出,给我带来太多麻烦,没有大哥的霸王枪,还有鬼头刀,没完没了,我累了。”
龙天海听后豁然起身,皱了皱眉头,一个人在院中徘徊踱步,道:“你要去哪?”
张中泽望向远处道:“天似穹庐,笼盖四野。”
龙天海叹气道:“那里除了草,就是牛羊,可曾想好?”
张中泽笑道:“当然还有人相伴。”
龙天海好奇,道:“谁?”
张中泽道:“流云庄,江曼云。”
龙天海拍了拍张中泽肩,道:“她只是个婢女,我可以给你更好的。”
张中泽摇头,道:“我喜欢江曼云”。
庄外,张中泽领着江曼云,龙天海一声口哨,一匹马,从头到尾,毫无杂色,浑身似火炭,撕啸而来,龙天海道:“贤弟,宝马配英雄,送你。”张中泽拱手道:“我家瘦马,相伴数年,不忍弃之。”龙天海无奈,命人牵出瘦马,张中泽见之,哈哈大笑,此瘦马现如今是膘肥体壮,犹如脱胎换骨,江曼云感叹道:“瘦马不瘦,挺肥的。”张中泽扶曼云上马,然后自己一跃而起坐上马鞍,龙天海牵住马绳,道:“谢谢你。”张中泽打马向前,道:“大哥,是我谢谢你。”龙天海恋恋不舍放下缰绳,张中泽让江曼云抱紧,绝尘而去。
江曼云坐在马上,道:“我知道你退隐江湖,其时是为了龙天海。”
张中泽道:“说说看。”
江曼云道:“霸王枪终究不是你瘦生剑的对手,他把名誉看的太重,容易患得患失,碰见别人可以凭借枪法取胜,但与你比,先胜后败,他心气高昂,只怕一败……,就算你有心想让,他也会觉得是耻辱,后果会更加不堪,唯有远离江湖,走为上计。”
张中泽道:“你错了,赢的是我,不是他。”
江曼云充满疑问,道:“为什么?”
张中泽,笑道:“因为对于我来说,把你带到我身边,比任何事都重要,你在我心里就是天下第一。”
江曼云听了这话,脸发烫,他紧紧抱着张中泽,发红的脸埋在他背上。
一匹马,两个人,结伴相随,岂不是个完美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