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雀百聊声欲绝,仙山缄默空对穴。忽闻金缯冷如月,不若赍砵乖路绝。
夜半,觳觫之至,阍人桥下醉,醉满树寒鸦。
------------题记
幻披了衣服跑下楼去,咻的一声,一辆卡车飞啸而去,街上的尘土旋转在夜晚的街灯下,显得落寞而又消沉,”秋天还是来了。”幻喃喃的说到,幻把身上的衣服又裹紧了一些,朝路对面走过去。
“幻!”
幻急忙的回过头,除了一夜晚的宁静什么也没有,幻怔怔的,好像又回到了那年的时光,幻拿出手机看了看,十点半,街上的人都上哪里去了,幻摇了摇头,继续走,穿过马路,走过公园,走过时光电影院,走过关了门的商店一家又一家,在一个破烂不堪的小巷口停下,撕下墙上的小广告,点了一支烟,一下子就不见了。
“真是不可理喻!加班加到大半夜的”仝累了一天,无精打采的走着,“是啊,多么美好的青春,我在干什么呀?”仝自言自语的发着牢骚,不知不觉的来到这破烂不堪的小巷,“哎呦!谁走路不长眼啊!”仝被撞了一个趔趄,手里的外卖潇洒的飞了出去,”这下可好了,白瞎,真是倒霉倒到家了!“仝愤愤的向四周看了看,准备抓住那个莽撞的人赔顿外卖,“奇怪,怎么没人?!”仝嘟囔着向小巷里走去,小巷的拐角,一支刚点不久的烟还在忽闪忽闪的冒着光亮。
仝打开门,开了灯,一脚把睡在沙发上的硬糖踹了下去,要是在平时,硬糖早就会从地上弹起不顾一切地扑上去或是破口大骂一番,可是现在,硬糖居然,居然没有醒过来。"硬糖!硬糖!”硬糖无动于衷,仝使劲儿摇晃着他,硬糖却依然无动于衷,仝突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仝把手指颤巍巍的放在硬糖的鼻下,硬糖无声无息,仝跌坐在地上,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仝赶紧打了急救车和报警电话。不一会儿,救护车就来了把硬糖拉走了,警察封锁了仝的家。仝赶紧打电话给在值夜班的斑鸠,斑鸠就啾啾的飞似的跑来了,他们坐在医院的长凳上沉默不语,秋天的叶子在风里旋转,夜晚的天空可真静啊,最后,斑鸠喃喃的说了一句:“秋天还是来了。”仝怔怔的看着窗外的秋叶一闪一闪的。
“咣当!”急救室的门神圣的开了,急救医生满脸歉意——抢救无效,硬糖还是随风而去了。
硬糖走了。仝突然觉得心里一下子空了,泪水止不住的往外涌,好像一片大海注入他的身子里似的,昨天还健壮明朗的小伙子怎么就这样走了,仝抱着头蹲坐在墙角,任心里的什么东西冲撞着,生疼生疼的,斑鸠什么也没说,愣愣的看着街灯,忽暗忽明。
是啊!这样的场景,斑鸠再熟悉不过了,想起仝出车祸的那一晚,正是庆祝他搬迁之喜,他们可是11年的无话不谈的好哥们儿了,那天,为了尽兴,还专门把淮齐也带来了,谁知,淮齐又把境远叫来,真够的,那淮齐是真傻还是装傻,明知仝他们俩不和,真是扫兴,罢了罢了.....
“如果你是一阵秋风,夜半的秋风,带走我的发,带走我的灵魂,带走我对你的情谊.......”
“斑鸠,你在唱什么?”仝疑惑的看着斑鸠微颤的背影说道。
“我若那片秋叶,秋风的秋叶,扯住我的灵魂,注入你的眼睛,黝黑的眼睛........”
“斑鸠,斑鸠!”仝站在夜半的走廊脊背有些发凉。
“仝,我看见了境远,境远来了。”斑鸠喃喃的说道。
“斑鸠---------”仝向斑鸠走来,斑鸠点了一支烟,回头对仝笑了笑,“喏,街对面那座桥下,境远在那儿。”仝透过窗户向那边的桥下张望,一位衣衫褴褛的老人靠在桥壁上,旁边一个明晃晃的什么东西,模糊又熟悉。却没有境远。
“斑鸠,我们回家吧,明早来接硬糖。”
“嗯,好。”
两人下了楼,消失在冷漠的街衢中。
早上的小市又恢复了热闹和快乐,暖洋洋的秋日温暖着人们的心情。斑鸠看了看闹钟,八点一刻,迅速起身,喝了口水就赶紧吧身边的仝叫醒,俩人急急忙忙往医院赶,走到半路,仝突然想起硬糖的最爱的藏刀还在家里,记得硬糖说无论如何刀在人在,可是,刀在了,硬糖却不在了,想到这里,仝的心揪的疼,眼睛又开始模糊,斑鸠见着,轻轻的拍了拍仝的肩膀,仝说:“斑鸠,你在医院等我,我必须回家把硬糖的藏刀带上。”“嗯,好的,路上小心。”说罢,仝开始向家跑去......
到了家,仝越过那些封锁条,轻轻打开门,像是怕吵醒了硬糖,径直走进硬糖的卧室,打开抽屉,拿起藏刀的时候不知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铮铮的疼,仝看见抽屉里有一个红木盒子,打开,里面有一只半截的烟,仝好像记起来了,在硬糖生日的时候,仝发现了他开始学抽烟了就责备他,以后不许碰烟,硬糖当时很愤恨又很委屈,至此,硬糖再没有抽烟。“难道,硬糖把烟放起来是为了提醒自己还是........?仝忽然想到硬糖曾问过自己为什么这么固执的不让他抽烟,当时自己抿了抿嘴,把想说的话咽了下去,之后再没有说出来,而硬糖也再没有问起。仝收起盒子,看到墙上境远为硬糖画的画像,仝静静的看着,“硬糖,硬糖......”仝觉得硬糖并没有随风而去,他觉得硬糖悄悄的暂时藏起来了。仝走到到窗边,伸手把窗户打开,瞬间,暖阳和温风唰啦的扑进来,“嘟啦啦嘟啦啦,您来电话了”仝拿起手机“您好,哪位?”“..........”“喂?”“仝!我是.......境远。”“境远啊......境远?!你............”,“................”“喂!喂?喂?!”“嘟----------”仝低头看了看电话,没有任何已接电话,仝不经意间又看了看硬糖的画像,硬糖咧着嘴笑着,像是在冷笑又像是最后的告别。仝打了个寒颤,拿起那藏刀,出了家门,出了小巷,低头走着,看见一只刚点着的烟,一脚踩灭后,急忙朝医院跑去。小巷里只剩下一个忧伤的影子。
“仝,怎么才来,快过来!”斑鸠着急的说道。
“我,我刚才...........”
“先别说,硬糖的父亲来了,在那边。”
仝转过身子,看见一个中年男子在跟医生交谈着什么,仝走过去,“叔叔,您好我是”“知道了,你是硬糖的朋友。”中年男子冷漠的打断了仝的话。
“叔叔,硬糖.....我也有责任。”仝还是坚持的说道。仝的心里有着深深的歉意,虽然硬糖一直跟自己住在一起,但是由于自己一直忙着工作,也没有关心过硬糖,虽说硬糖已经18岁了,但还在上学,毕竟也还是个孩子,当初硬糖的妈妈临终前是嘱咐过让自己照顾硬糖的,因为硬糖的父亲对硬糖不好,因为硬糖的父亲一直觉得是硬糖害死了他的妻子,然后就一直讨厌着硬糖,甚至想杀了他,而自己就把硬糖接过来和自己一起住,记得硬糖的妈妈说过是仝为硬糖撑起了伞,仝照顾硬糖,妈妈放心。可是,可是现在........仝心痛的看着躺在白单下的硬糖,无声的泪水穿过白单。
“喂,你们两个,医院手续都办好了,他的后事你们看着办吧,钱我出。”说完,那男的扬长而去。
“他妈的!你天生就是个混蛋吧!”斑鸠快步走过去愤愤的拦上去指着那中年男子的脸骂道。
“对啊,你怎么知道,兔崽子,不要耽误我的正事!”那男子甩开斑鸠的手,大步而去.
“斑鸠。”仝跑上去拉着斑鸠。斑鸠无奈的看了看仝,径直走过去,站在硬糖身边,微笑着对白单下的硬糖说:“没事儿,硬糖,你还有我和仝呢。”
“斑鸠。”
“仝,走,我们带硬糖去南桥。”
“南桥?......”仝迟疑了。
“对,南桥!硬糖一直都告诉我他真想去那里看看,只是他,不想让你为他担心。”斑鸠坚定的说。
这时,走过来一个人------那个慈祥的医生,“两位,我们医院后面就是火化生灵区,这边请吧。”随即又来了几位工作人员推着硬糖,向后院走去,斑鸠和仝也一前一后的跟了上去。
留下的只有一声叹息......
“丁零.........”一阵铃声响过,斑鸠拿起了电话,“喂?”“嘟---------”斑鸠挂了电话,径直走去。
“斑鸠,谁打的电话。”仝一边开着车一边关心着脸色不好的斑鸠。
“不知道,打了一声就挂了。”
“哦。”
二十分钟之后,车停在了一片荒芜的人烟的河边,仝下了车,招呼着斑鸠,“前面就是南桥了,车过不去,只能走过了。”
斑鸠抱着硬糖的魂灵走下车,跟着仝向南桥走去。
“到了。”仝说。
他们站在南桥下,斑鸠看了看天空,灰蒙蒙的,桥边上有一间破屋子,斑鸠看了看表,下午五点整,叫了仝一同走进去,屋子里还是原来的样子,境远的画像还在墙上微笑着看着他们,仝凝视着这张画像,这笑容,好似在哪见过,在哪儿,仝低着头想着,对,硬糖屋子里的画像。“硬糖?!”仝失声的叫了起来,“怎么会?那明明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仝?!”斑鸠急忙说。“硬糖屋子里的那张画像是境远。”“什么!你看清楚了?一会儿回去我们再去看一下。”“恩”。
斑鸠和仝把硬糖放在境远的旁边,掬了躬,走出屋子,又来到桥下,桥壁上刻满了字,黑压压的都模糊起来了,地上满是烟头的痕迹,一阵阵冷风吹过,桥边的那几棵大树哗啦啦的摇着身上的叶子,像是在呼唤,呼唤着鸟儿的到来。
“好久没来这了,这里还是那么寒冷。”
“是啊....... 斑鸠,你想念淮齐么?”
“.........”,“想。”“我也想。”“呵呵。”“呵呵。”
斑鸠和仝走出南桥,驾着冲向云雾缭绕的想念中,剩下的,又是谁的歌声久久的回荡在烟痕的世界里。
晚上七点多,幻驾着自己的跑车,飞奔在南桥路上,秋色的寒冷让幻在口袋中摸来摸去,摸出来一盒烟,点着一根,叼在嘴里,深吸一口,暖及全身。窗外的灯黯然失色。走到南桥中段路口走下去,左转弯到桥下,幻下了车,走到桥口,从包里掏出两瓶酒,一包烟,还有一张硬糖的画像坐在桥壁下,好似在等着谁。
斑鸠和仝到了家,冲向硬糖的房间,硬糖的画像,不,应该是境远的画像,静静的挂在墙上,似笑非笑的看着这个世界。
“仝,真的是境远!可是境远的画像怎么会在这里?!”斑鸠疑惑起来。
仝站在窗前,看楼下篱笆原里静静的开着粉紫色的小花,像极了淮齐的眼睛。
“淮齐?”仝说罢,立刻拔通了淮齐的电话。
“嘀----------喂?”
“淮齐,我是仝。”
“谁是淮齐?我是幻,我是幻!仝,你没事吧?”
“幻?幻是谁?天哪!怎么回事?”
“你没事吧仝!”斑鸠摇着仝焦急着喊着。仝焦急的翻着自己的通讯录,上面没有幻,只有淮齐。
幻坐在桥下拿起电话,打给淮齐:“淮齐,我在南桥下,月亮升起来时,我希望你能那找我。”“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幻默默地抽着烟,一根又一根,幻默默的数着一缕缕的烟灰,夜,更冷了,旁边的树叶哗啦啦的呼唤着什么鸟儿。
不知不觉,月亮升在了当空,幻打开了酒瓶,一口接一口的喝着,恍惚中,他看见有谁向他走来,“淮齐,是你么淮齐?”那影子不做回答,径直的朝幻走来,手里的什么一晃一晃的,幻刚要起身,一股暖流从身体里流出来了暖烘烘的,像极了春天里的淮齐。
夜半,觳觫之至,阍人桥下醉,醉满树寒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