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小火柴

江城的冬天很冷,虽说是一个南方的城市,却丝毫感受不到南方城市具有的那种温情脉脉的气息。江城披江临海,独具的地理位置使得这座城市的空气非常湿润,这里的冷,透着一股钻骨的劲道。

十二月的江城整体天气显得不是那么怡人,阴晴不定的气侯时时笼罩在城市的上空,沉闷而又压抑,城市的颜色开始日趋变得简单单一,丰膄的绿化树逐次削瘦慢慢褪去了光泽,五彩斑斓的花草植物相继枯萎日见稀疏,鸟雀虫鸣也越发难觅踪迹起来。

大刘开着车行驶在遍地落叶的路上,大刘开得有点急,一路上车轮把地上的树叶纷纷扬扬的卷起来,随后叶片又扬扬洒洒的打着旋向四处散去。

大刘把车停靠在农贸市场路边,下车匆匆忙忙地向里面跑去,外面正下着小雨,雨丝就像大刘头顶上的发迹,稀稀松松的并不那么稠密。

大刘是不喜欢有雨的天气的,不仅出行不方便,做事不方便,湿漉漉的阴郁天气也影响人的心情,书上和电影里描述的那些雨中情调看似非常浪漫感人,一旦回到现实世界往往不堪一击。

阳光灿烂的日子谁不喜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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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刘跑进菜场大门口,用手抹了把头上的雨水,手上湿湿的有点油油腻腻的样子。

在市场里面大刘买了些蔬菜和鱼肉,又来到卖炸鸡的店里买了两根五香炸鸡趐。

大刘买炸鸡趐是有原因的。

大刘的儿子特别喜欢吃炸鸡趐,前天刚从学校捧回两张奖状,在全区组织的校运动会上得了长跑和短跑的第一和第二名。大刘和老婆两人很是高兴,商量着今天买点好的给儿子庆祝一下。

大刘在市场上把菜买好就赶紧的奔回家,老婆正在弄饭,儿子在屋里埋头做着作业。

大刘的儿子今年上六年级,打小学习成绩在班上就一直名列前茅,明年就要面临小升初,对儿子考上一所好学校大刘信心满满。

儿子功课很重,每天都要写到深更半夜才停手,有时是老婆陪,有时是自己陪,热水热汤的把儿子服侍得周周到到的,然后各自才能安心睡觉。

大刘老婆当初怀孕的时候磨难比较重,喝口水都要吐,病病歪歪的走路都不稳,孩子在肚子里时营养严重不足,医生检查后眉头紧皱,说必须早点剖腹产,要不然孩子怕保不住。

在不足月的情况下大刘老婆在医院把孩子生下来了。儿子小得就像根火柴棍一样,当时就被护士抱走送到了保温箱进行护理。

孩子在医院里呆了三个月,出院回家的时候养得白白胖胖的,身体各项指标都很健康正常,除了个头比一般孩子小了点。

大刘笑着和老婆说今后给儿子取个小名就叫小火柴吧,别看小,既能发光又能发热。

伴随着儿子一路长大,发光发热倒是没显现,大刘发现儿子打小就有跑的天赋,虽说个头不大,跑起来比兔子还快,但凡学校举办运动会,都少不了他参加。

大刘和老婆两人把饭菜弄好,喊儿子出来吃饭,儿子在里面应,马上、马上。磨蹭了一阵才终于出来。抬头看到桌上满满一桌菜说今天菜真丰盛,拿手把碗里的鸡翅一抓就赫哧赫哧嚼了起来。大刘问好不好吃?儿子鼓着腮帮子连连点头。

大刘说昨天你在学校得了两个奖状,今天这两个鸡趐是奖励你的。儿子把手上的鸡趐吃完,冲着大刘哈哈一笑说,爸,你知不知道昨天比赛我做作弊了?大刘一愣,有点摸不着头脑。老师让我冒充低年级的同学和别的学校的运动员比赛。儿子说道,老师说我个子矮,看起来年龄比他们还要小,你说我比他们多吃了两年饭,又跑得那么快,哪能不赢呢?

大刘问这事真的?儿子说都是学校老师安排好的。大刘嘿嘿一乐,摇了摇头说现在连学校都造假。大刘老婆说管什么真的假的,儿子奖状是真的就行了。

儿子随手又拿起一根鸡趐放到嘴里,说今天的鸡趐真香。


大刘在公司是搞图纸设计的。所谓设计也就是把别人的东西弄过来,照着样子东拼西凑的模仿一下,有时干确就依着葫芦画个瓢,工作说简单也不复杂,一般送上去审核都能过关。大刘有时也在线上花钱偷偷找人设计,方案一旦被公司通过录用,那就是原创,到手的设计费就很高,所以大刘的薪水在公司里一直都是挺令人羡慕妒忌恨的。

大刘不得不这样干,家里要用钱的地方太多,儿子的各种补习班要上,每学期都不少钱,房贷要还,当初买学区房欠了银行一屁股债,社会应酬各类份子钱,家里吃吃喝喝外加儿子的额外营养补给,车子保养加油老婆添衣买帽的这些都要开销。大刘时常想自己要是会分身术会不会就轻松许多。

大约过了一个星期,晚上儿子放学回家,没象平时跑进书房做作业,把书包往桌上一扔喊道,明天我要出去旅游喽!大刘正低头刷着手机,老婆在忙饭。

大刘抬头看着儿子问旅什么游?儿子一脸笑容说,老师通知我的,学校明天带我们去看登山日出,还有绿博园、园博园,好几个地方呢!

大刘说你们学校现在也搞起了冬游了,我记得上次秋游学校都没让你们去啊!

儿子一脸得意的说这次旅游不是所有同学都能去的,就十几个同学有资格参加,我们学校在这次全区学科竞赛中拿了总分第一名,另外还拿了两个单科第一名呢,我是参加了竞赛才能去的。

大刘问啥时候的事?怎么没听你回家讲过?

儿子一本正经的说老师吩咐不让家长知道。

大刘又问儿子考的什么?得了第几名?

儿子说他比赛考的是数学,拿了第一名,不过不是六年级的,是五年级的。说完用手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

大刘一下子明白了,说你们学校真不要脸,处处造假,不会是看你长得小才让你去冒充的吧?

儿子分辨道,这次倒不是,老师说我数学成绩好,代表五年级去拿第一名更保险。

大刘说你得了第一名怎么没给你发奖状。

儿子一脸懊恼的说别的同学都发了,就自己没拿到,老师说不合适。

大刘呵呵一乐说,做贼心虚。

吃完晚饭后大刘老婆带着儿子去了超市,高高兴兴的买了一堆零嘴,让儿子明天旅游带上。

过天大刘在公司跟同事随便聊起了这事,借题发挥很是一通感慨。同事小王漫不经心的插了一句,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不都是这样吗!大刘回头望了一眼,不再吭声。


这天儿子放学回来,眼泪汪汪的跑回家。大刘和老婆忙问咋的了?儿子抽抽噎噎的说今天被学校老师叫到办公室骂了,上次考试造假的事被人举报了,学校领导和老师都受了处分,说都是我爸惹的祸,讲出去让人知道了,骂我回家跟你们说了实话,让学校丢了脸。

大刘腾一声就站起来了,火冒三丈的破口大骂,特马的他们也知道有脸?自己人不做做鬼还倒打一耙,拿屎盆子往别人头上扣,明天我就找你们老师算帐去!

儿子哇一声大哭起来,说,都是你!都是你!

大刘老婆一把把大刘扯到旁边,责怪道,看你能的!就不能休停点,儿子马上就要小升初了,这当口你还要去惹事,今后孩子还怎么在学校读书上学,全都是你这张破嘴捅的篓子弄出了这么多事,明天你去学校找校长和老师打个招呼,千万不能再生出事来了!

夜里,大刘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思前想后一宿没睡好。江城冬夜的气温虽然很寒冷,大刘的身体却感觉到火烧火燎的燥热,周身毛孔仿佛被火柴点燃了在炙烤一样。

第二天一早,大刘就匆匆起了床,吃过早饭,开车和孩子去了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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