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病房寂静的过道里,医生的话在耳边循环:可能是肿瘤导致的胆管梗塞……在过道的尽头,半开的窗灌入嗖嗖的风,我不禁发抖,在二十二度的仲春的早上。
从二楼到二十楼办入院,用了近四十分钟。父亲听说要住院治疗,便在电梯口跟我和老周僵持着,他声称回当地治疗报销比例较高,还担心万一有个好歹也是在老家方便……
老周急了,父亲才往电梯里挪动脚步,嘴里在咕噜咕噜念着什么。
换上病员服的父亲更加瘦弱单薄,眼里有闪过不安,像个孩子。小护士打留置针,两次扎下去都没有回血,满是歉意,一个劲道歉,父亲用苗语说没关系,慢慢来,慢慢来,我在一旁成了翻译,心痛不已的翻译。
看着心事重重的父亲,我一时不知如何宽慰。直到聊起我的小时候,聊起她教给我的山歌,我说我只记得前两句了,后面的是什么?他笑了,笑得像个孩子,他说:还要学山歌?现在你都不会唱了,还学?我说还学,父亲便念起来:一坐青山锦鸡踏,锦鸡踏倒草两棵(苗语翻译大意)……我说爸你念慢点,我记不住,父亲说:你小时候记性很好。我说我小时候还很皮,很无赖,每次去奶奶家都要你把我驮在肩膀上,那条路还不好走,冬天都是冰冻。父亲说:嗯,是很皮,胆子也大,那条路现在没人走了,都走大马路,坐车……
磁共振,CT,B超,验血,心电图……老周拿着单子在前面,我和父亲跟着他,穿梭在住院部和门诊之间。
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感伤,只知道,有病咱就治。可说到底,父亲的病还是给耽搁了不短的时间,在家里他以为是小感冒不当回事,直到上周来苏州,看着他气色不好带他来检查……如果能早些重视,情况不会这么糟糕。
虽知道父母有一天会老去,有一天会生病,但不曾想这一天竟这么早早地到来了,措手不及也只能硬生生接受,但,决不妥协不放弃。
寡淡的饮食对于吃惯了辣椒的父亲来说不只是难以下咽,但他还是坚持吃完大半碗粥,几个素饺子或一个馒头,吃得好努力,我看得出来,这个倔强又可爱的老头。
我相信,父亲会好起来,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