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做的只是在自己炮制的惬意的空虚和怀旧的静默中不断奔跑,这是一件很美妙的事,不管别人怎么说。
——村上春树
我,从小开始就缺运动这根弦,跑步很菜,打篮球到踢球到打羽毛球都很烂,篮球和足球到现在我都没把规则记。小时候看武侠剧看得心潮澎湃,最想学点武术,用以日后行走江湖,然而以怕受伤为名被父母阻止。记得小学唯一一次参加运动会,是一年级时候班里组织报名参加运动会,剩下一个五十米跑没人报,就把我放上去了,很开心不是倒数第一,因为最后那个是个大胖子。小学时候也懒得动弹,父母很忙没时间带我出去玩,假期就被报各种补习班去上课(虽然我基本上不听),走路的活动范围都没出过我们家方圆两公里。
到了初中,报了一个离家要坐十几分钟车的私立中学。忽然想做个班干部过过瘾,自告奋勇的去竞选了体育委员,因为当时自己嗓门比较大,而且足够卖力,所以开始还深得体育老师青睐。初二时候测一千米,结果跑了五百米不到就折了,走了两圈到终点,结果被体育老师各种损,当时自尊心作祟,毕竟是个体育委员,跑步总得及格吧,后来也算勤奋,每天绕着操场跑啊跑啊,后来还挺有效果的。当时喜欢一个姑娘,她晚上也跑步,我感觉最开心的一件事就是跑步的时候碰到她。初中那时候特别能吃,体重以每年十斤的速度增加,还是一个比较壮的小胖子的。
高中,在隔壁的区,每天坐车半小时从家到学校,操场不再是大土路,变成了传说中的塑胶跑道。上高一的时候很不喜欢我的高中,对它各种挑剔,每天上课也很没劲,晚上看小说看到两点多,白天上课就打瞌睡,后来修炼到我上课睡觉老师以为我在很认真的听课。转折点在高二,那时候刚和女朋友分手两个多月,体重已经飙到了一百七十多斤,过年和家庭聚会的时候就被黑,但是当时也没在意。记得那是过完年刚开学,忽然看自己不顺眼了,决定要减肥,开始只是试试,没想到会一直坚持很久,那段时间每天只是早上中午只吃一点米饭和素菜,晚上不吃饭,然后别人吃饭的时候我去操场跑步,晚上回家仰卧起坐俯卧撑间断练习,维持了三个多月,瘦了四十多斤,其实就是开始的两周比较痛苦,之后就习惯了,每周回家的时候在药店门口的体重秤上都掉两斤多便是支持自己的最大动力。
后来跑步上了瘾,哪天不跑步的话心里都会有负担,有时候吃支雪糕都会想会不会增加脂肪,结果晚上非要多跑几圈弥补一下。节食久了,胃小了,对食物的依赖边削弱很多,每次吃饭都分给同学一大半。那段时间真的是变化很大,很多人都差点认不出我,妈妈还说我像难民营里面逃出来的。之后的一年是高三备战,虽然每天就睡四五个小时,但是还坚持着跑步,当时跑的并不多,但是那时候只要一天不跑步就有一种罪恶感,而且跑步会给我一种信念和力量,会浇灌内心那颗要把自己变得更好的种子生根发芽,而且会给自己一种完成某些事情的信心,跑步在我的高三那年帮了很大的忙,基本上和前面两年来了一个大的反转,每天都活的特别的充实,成绩也一点点的提上来了,最后虽然没能考上什么重点,但还是勉强上了省内的一个一本。
刚上大学的那一个月,很有斗志的,可能是高三的余火还没烧干,但是十一回家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事情,整个就浇灭了自己的那团火,变得很消极,跑步也变得间断了,但是那段时间看了不少书,也算给大学养成了些好习惯。
大二第一学期结束的那个寒假,在福建旅行时候认识一个学长,聊天的时候发现他跑过半马马拉松,回到学校开始辗转反侧,感觉每一年都应该做一些之前没做过的事情,来在一年的结尾可以名正言顺的给这一年贴上一个小标签,便报名了丹东国际马拉松的半程项目,之前自己训练时候最长的跑量才不过8公里,他们都说我太能折腾了,坐半天火车去另一个城市跑步,不过这个可能就是自己的一个突破的机会,你这次放弃了尝试的机会,可能永远都不会再去做了。
当时怂恿我们班特别能跑的一个家伙一起报名,我们提前两天到了丹东,跑马前一天,我们还去海鲜市场买了蚬子和鲍鱼会旅馆煮着吃。第二天,丹东还下着小雨,各种领导讲完话之后,就鸣枪放我们跑,前面的基本上就是请来的黑人运动员,再后一点就是当地体育学校的,之后的梯队就是我们这类的业余选手了,刚开始的速度还算匀称,而且路上的补给也很充足,赛道两边也都是附近的市民,不断的给加油助威,但是到了八九公里的时候,就两边基本上都没有看热闹的市民了,补给点也是几公里才有一个,只有一个个孤独的跑者在身边穿梭而过,后面的十几公里是我和朋友分开跑的,长距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配速,感谢那天的小雨,都不会感到肺部的疲惫,可能也是第一次跑,很有干劲,最后两公里我还小冲刺了一下,再各种呐喊和鼓舞之中到了终点,工作人员塞给我一个补给包还有一块完赛奖牌,裹着浴巾在医疗点做放松按摩的时候看着奖牌心里别提多高兴。
然而我的第一次马拉松并没有这样结束,因为穿鞋不当,而且到了终点之后激动得没有做拉伸运动,导致之后膝盖痛了将近一个月,每天贴着膏药度日。每个人都是,受伤了之后才学会保护自己,尤其是我这种想一出是一出的人,于是做了很多弥补的攻略,看关于怎么样科学跑步的书,再配合一些规律的训练。
过了三个月,训练了一阵子,又冲动的报名了秦皇岛的全程马拉松,信心满满的自己本来想带着我妈,顺路在秦皇岛度个假,结果最后成了我妈照顾赛后的我。我还记得那是在大约28公里的时候,已经从秦皇岛市区跑到了北戴河,疲惫不堪已经无法形容那时候的自己了,好不容易遇到了一个下坡,就撒丫子的跑下去了,当时不知道下坡要控制速度,不然对膝盖的伤害特别大,到了平路脑子还处于刚刚的兴奋,而膝盖缺开始疼了起来,之后的十几公里跑跑走走,每到一个医疗电都要喷云南白药止痛,估计那一个小时是我过去二十年里身体上最痛苦的一小时,忍着痛坚持到终点。
作为一个跑者,挑战马拉松,两边看热闹的市民为你加油,会很有干劲,会有一种小自豪感,但是在我一瘸一拐的到终点的那段路,都不敢去看两边群众的眼睛,害怕看到一丝一毫轻蔑的眼神,我只想坚持到终点,别无他想,但是还是很幸运,得到的更多的还是鼓励的声音,至今还记得,从后面跑过来的一个大叔,会一个一个的念背后的号牌,给我们加油,到了终点,脚已经麻木,那天天很热,跑到最后,鞋子已经全湿透了,分不清是水还是汗,脱下鞋子,脚踩在地上,脚就开始抽筋,那痛至今还很深刻。这次的痛比上一次恢复得快,之后便是每天绕着学校跑两圈持续了一年半。
大三暑假上考研班那个月,学习没什么长进,却系统的对身体进行了一个训练,每天回到学校十公里,再加上核心肌肉和跑后的舒展,进步的很快,一周到两周可以保持一次线上半程马拉松。
最喜欢村上春树的很多书,并不是完全钟情于文笔,而是总会莫名其妙的感觉他笔下点名某个人物和自己身上一些东西很像,让我释怀成长路上的烦恼。原来我的一些想法和做法,不是因为我自己奇葩,也会有人身上有和我很像的东西。青春有太多的迷茫和不解,对很多发生的事情都无法从心理上完全释然。人越长大,却越难把自己心里真所想的讲给别人,因熟悉而难为情,或陌生而不愿肆意言语的孤独,只有偶尔醉酒之后的谈吐心扉,但还会刻意控制,避免失言。享受孤独的自在,却也偶尔在寂静面前凌乱。
看过他的那本“当我谈跑步时我谈些什么”,里面很多触及人生的思考,从文字中窥视自己,虽然两个人所处专业不同,所处环境也差异很大,但他从跑步衍生的思想,把长跑中汲取的东西汇之于生活和写作,而跑步于我,也同样是缓解迷茫与孤独的解药。
沈阳的冬天雾霾经常爆表,我终于在雾霾指数破1000那天终止了跑步,现在到了济南,秋冬雾霾也很重,只能移到了室内的跑步机上,有时也会浸泡在泳池里,总和朋友说游泳很舒服,浸泡在泳池里好像远离了空气中那个熟悉再也熟悉不过的是是非非的世界,而且你每动一下水都会回应你,你的每一次肢体的倾诉,它都用最温柔的方式来回应。但从心里讲,我还是更喜欢跑步,特别是室外的板油路上,跑步比游泳的姿态要强硬,而在空气中快速移动,也会有脱离驻足已久状态的快感,也只有跑步的时候,会真真切切的感觉到灵魂的存在,而且是灵魂紧紧的与身体缠绕在一起。
济南的冬天已经过去,又该去外面跑野路子了。我写下来我早就想写的东西,关于跑步,关于我,关于跑步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