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亨啊,好消息啊!好消息啊!”
这天,毛丞兴冲冲地跑到了姚咏的家中,也不等门房通报,就闯了进来。
“贤清兄,有什么好消息让你这么高兴啊?来来来,先喝杯茶吧。”
说罢,姚咏立刻让下人拿了杯茶过来。毛丞倒也不管什么斯文了,捧起茶杯,一饮而尽。
“李涛犯事了。”
姚咏闻言一惊,赶忙问道:“哦?怎么回事?”
“听说是抗旨不遵,畏罪潜逃了。”毛丞拉着姚咏的胳膊,将他拉近了说道,“介亨啊,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光抗旨这一条,李相倒台,便指日可待。”
姚咏闻言,却没有毛丞预料中的兴奋,反而挣脱了毛丞的手,有些失魂落魄地踱起了步来。
毛丞心中一急,一个箭步跨了上去,牢牢抓住了姚咏的手:“介亨啊,这种时候了,你可不能犹豫啊!”
姚咏转过身,也抓住毛丞的手,意味深长地说道:“贤清兄啊,我不是在犹豫,而是在想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李相若是倒了,你说咱们能顶得住吗?”
毛丞一愣,竟然有些回不过神来,只因他居然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三相能够把持朝政几十年,多少风风雨雨,说到底,都是靠着三相这把伞挡住的。你可还记得我先前所说,朝堂之症结,乃是李氏门阀,错综复杂,鱼龙混杂,而李相已经难以约束下属了。我原本也以为,治病要治本,只要李相下台,肃清李氏门下,整顿吏治,把我们的人推上去,便可还朝局一片清明景象。但是直到如今,国难当头,我方知什么是疾风知劲草,板荡识忠臣啊。三相可以屹立不倒,便在于他们知人善任,用对了人。”
毛丞细思之后,问道:“你是指,石星,吕廷他们?”
姚咏点了点头说道:“是啊,他们都是公忠体国,实心用事的人啊。只是可惜,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相比之下,薛神童他们就难免显得太天真了些。覆巢之下,岂有完卵。若是李相倒台,李氏门阀下的那些蛀虫自然没有了靠山,但是石星他们这些能臣也会遭殃。到时候,我们手下又有谁能坐那兵部尚书,户部尚书的位子?又有谁能做得比他们更好?说到底,现在清流这把伞,还是不比李氏门阀那把伞大,挡不住那么多风风雨雨。更何况啊,现在是危急存亡之秋,我们要是此刻整垮了李相,那便是祸国殃民。我的举措也就不是什么整顿吏治,而变成了党争!”
姚咏紧紧地握住了毛丞的手说:“这就是我为什么不敢贸然用此事攻击李舒谋。贤清兄啊,我的一片苦心,还希望你能够明白啊。”
毛丞思虑片刻,无奈惋惜道:“我明白你的心思,但是这么大一个把柄,真就这么不管了?”
姚咏回道:“祛病如抽丝,咱们现在已经不宜大刀阔斧,雷厉风行,而要徐徐图之。而且更重要的一点,是皇上的圣心。大战在即,皇上不会希望这个时候,朝野动荡。”
毛丞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脸上的失望与进来时的欢喜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哎,眼下也只好这样了。礼部还有事情待办,我就不多留了。介亨,告辞了。”
姚咏正要送他,却被毛丞拦住:“介亨啊,你我之间,何须这般客套?留步吧。”
姚咏看着毛丞败兴而归,唉声叹气的背影,心中也颇不是滋味。
毛丞刚走,门房便跑进来向姚咏报告:“老爷,外面有人来报,李相请您去中书相府一会。”
与此同时,一辆黑色的马车已经慢慢行驶到了北玄边境。
就在这时,路边忽然闪出一人,汇报说:“启禀左辅大人,军前回报,天权,玉衡两军已经顺利入关,开始扫荡边境的山阴军余部。山阴军各个残部战力分散,不堪一击。但在扫荡过程中,两军屡屡遭人阻挠。来人似是江湖高手,普通的军马难以应对,损伤惨重。”
马车中的独孤鸿沉思片刻,回复说:“让毒师处理此事。”
“遵命!”
此人方走,又有一人,如影似魅闪出,跪地报告说:“启禀左辅大人,皇上急招您回去!”
“哈哈哈哈,柳枫桥的动作倒是快。”独孤鸿一边盘着葫芦,一边扶着棋盘,一边吩咐道,“传话给毒剑,磨剑十年,也到了该出鞘的时候了。”
“是!”
应罢,那人又如影似魅地消失在天地之间,不见丝毫踪影。
北关狼烟已起,战火熊熊,而远在通城的剑山之上,却早已草木皆兵。
剑虚子将司马青叶放进了剑山之中,竹林深处的小石寒潭之中,以冰冷刺骨的寒潭之水减缓司马青叶体内血液的流动与五脏六腑的运转,同时压抑他体内两股相生相克的内劲。
与此同时,许静姝游走剑山竹林之中,依照剑山地形,放置机关,布置陷阱,布下了九宫八卦阵。
待她回到剑山中心,也就是小石潭处时,但见剑虚子盘膝静坐在潭边,闭目不动。
许静姝不敢打扰,只敢静静地,远远地望着。
清风不动,心如止水,无思无念,无牵无挂。
剑虚子屏气凝神,打坐入定,口唇微动,低声诵经。
“道冲而用之,或不盈。渊兮似万物之宗。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湛兮似或存。吾不知谁之子,象帝之先。”
《道德经》之后,又是《心经》。
“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以无所得故,菩提萨埵。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
剑虚子虽出自玄门,但是修行至一定境界之后,早已摒弃世俗成见,心知天下之道,殊途同归。
《道德经》三千言,说的不过一个“无”字。
《心经》二百六十字,说的无非一个“空”字。
道之冲虚,诸法空相,如出一辙。
诵经之声萦绕周身,经中真意让剑虚子仿佛置身混沌无极之中。